66、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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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尽的大脑中似有若无地闪过一丝灵光。他隐约察觉到一丝熟悉，却不知道自己的熟悉感来自于何方。</p>

此外，他还在担心着另外一件事情。</p>

在这个噩梦中，任务者终有一日会遗忘自己关于这个噩梦的记忆，换句话说，他们会以为，他们还是在第一轮噩梦之中，对这个噩梦仍旧一无所知的状态。</p>

如果这样的遭遇不断重复，那是不是会让任务者们永远迷失在这个噩梦之中？</p>

比起其他的噩梦来说，这个噩梦中，任务者们沉沦在永恒崩溃的噩梦中的概率，似乎高了不少。</p>

这令徐北尽有点忧心忡忡。</p>

任务者沉沦在永恒崩溃的噩梦中，听起来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扮演者遇上这种事情的概率非常小，只要他们能分清真正的自我和扮演的角色。</p>

不过，这种残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总是令他感到一些不愉快和不安。</p>

……物伤其类。</p>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p>

此时他已经与戴无分别。戴无在这个噩梦中扮演的角色恐怕并不简单，或许是那名黑袍男人的左膀右臂，此时已经去忙别的事情了——至少是主脑安排下的忙碌。</p>

不过，徐北尽有些难以想象，如戴无这样的人，会不会说出“人类才是地球的杂质”这种话。</p>

或许对于他来说，杂质不杂质的，他并不在乎，只要他自己过得开心快乐就可以了。</p>

而对于徐北尽……</p>

这句话的含义并不会给他造成太多的困扰。</p>

他深知，人类拥有无数的想法与观念，很多时候甚至是与彼此冲突的——如果你认定人类是地球的杂质，神会因此降下惩罚，那么你也是人类，你为什么没有被惩罚呢？</p>

这些嘈杂的、凌乱的、自我矛盾的理念，每每萦绕在徐北尽的耳畔，又最终弥散于无声。</p>

不过，这句话出现在窄楼的噩梦之中，却会令他浮想联翩。</p>

徐北尽又不自觉走神了，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p>

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直播间画面上，六名任务者已经来到了大楼的天台。</p>

几名求生者已经强硬地将绯和收藏家都推到了天台的边缘。当任务者们抵达的时候，他们恰好看见绯被硬生生推了下去！</p>

“绯……！”巫见惊恐地看着绯从边缘掉落。他连忙扑到天台的边缘，震惊地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为什么要把她推下去！！”</p>

显然，他又遗忘了之前牧嘉实告诉他的，发生在游乐场里的那场审判。</p>

牧嘉实闭上眼睛，他感到了一种疲惫。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否还是完整的，他完全无法想象。</p>

人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大脑？怎么能怀疑自己的过去和记忆？这实际上就是在怀疑自我。</p>

但是在这个噩梦中，他们却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事情。</p>

求生者们因为这几名任务者突然的出发而停下了动作，他们押着收藏家，呵斥着任务者们的莽撞行为，但是因为任务者们来势汹汹，所以他们一时间也不知所措。</p>

就在这个时候……</p>

“这里……”在一片寂静中，他们突然听见收藏家如梦初醒的声音，“这里就是噩梦的初始点吗？”</p>

牧嘉实骤然转身看向他。</p>

他看见收藏家眼中毫不作伪的兴致盎然与些许的困惑，他似乎真的有些好奇，为什么一睁眼就能看见任务者与噩梦中窄楼居民的冲突。</p>

他遗忘了第一轮噩梦中的所有记忆。</p>

……噩梦要重启了！</p>

在牧嘉实看向巫见，想要确认这一名任务者是否彻底遗忘第一轮的记忆之前，他就眼前一黑。</p>

噩梦，重启了。</p>

*</p>

在睁开眼睛的第一秒，牧嘉实首先确认了一件事情——噩梦是因为收藏家失去了关于第一轮的记忆，所以才会重启的，而并不是因为绯的死亡。</p>

如果是因为后者，那么噩梦重启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那两三秒的时间，必然是因为收藏家。</p>

……第二轮噩梦开启。</p>

牧嘉实停在原地，一言不发。</p>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整片废墟的西北角。</p>

收藏家在迷惑地问：“哎，不对啊，怎么场景突然又变了？”这令人困惑的场景，让收藏家都笑不出来了，“呃，你们好……？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p>

没人搭理他。</p>

在冷寂了几秒钟之后，巫见试探性地问：“呃，我们不应该，去探索这个场景了吗？上一轮噩梦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p>

其余任务者纷纷看他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是一阵沉默。</p>

巫见：“……”</p>

他与收藏家对视了一眼，同时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迷惑不解。</p>

发生了什么？</p>

绯的脸色苍白，抱臂在旁沉默不语。她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着，牙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p>

她似乎还没有遗忘刚才死亡带来的冲击感，于是情不自禁地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p>

许久之后，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或许我们可以继续第一轮噩梦没有结束的事情……”</p>

在收藏家喋喋不休的“什么？这已经是第二轮噩梦了吗？”话中，绯与牧嘉实对视了一眼，继续说：“去找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p>

其他任务者没有意见。</p>

路上，他们告知已经失去记忆的两个人，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巫见自然是相信绯的，但是收藏家却是半信半疑。</p>

此外牧嘉实也将纸笔写出乱码的事情告诉了绯。</p>

从废墟的西北角走到南面的那条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噩梦重启后又一次回到书店的徐北尽，从柜台后站了起来，目光在自己的书店里环视一周。</p>

……书店。</p>

在之前通过直播间看到白纸上写出来的字变成了鬼画符之后，徐北尽就立刻想到了他书店里的书。</p>

如果写出来的字成了乱码，那么他书店里已有的书，会是什么样子呢？</p>

直播间里，也有观众注意到了徐北尽这边的动静。徐北尽把音源换到自己这里，然后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p>

“我明白了！说不定北北这里有不是乱码的书或者文字，那一定就是线索了！”</p>

“也不一定吧，还是得先找找看。”</p>

“有书店这个地方存在的话，就一定会有相关的线索吧？”</p>

“是诶……北北能够提供那些线索，是因为我们是上帝视角。但是如果是别的扮演者来扮演这家书店的老板，肯定就不能知道那么多啊。”</p>

“总结：书店本身一定有线索！”</p>

徐北尽深以为然。</p>

很多时候，他认为群演的作用就在于，提示任务者们，这里有线索。</p>

就比如牧嘉实曾经去过的那个噩梦，书店里有徐北尽，作用就是让任务者们注意到报纸；加油站里有一些扮演者在看电视，作用就是让任务者们注意到电视新闻里的信息。</p>

而现在，徐北尽出现在这个书店里，并且书店里的布景、书籍还十分健全，说明主脑当然是会在这里放一些特殊的线索。</p>

以往徐北尽是不会自己去搜寻的，他并没有对噩梦的好奇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甚至可以说是兴致勃勃地开始在书店里寻找起来。</p>

他随手抽出一本书，果不其然发现，在他将视线集中在这本书的封面，以及翻开阅读片刻之后，书中的文字和插图，就全部都变成了一片乱码，又或者是奇怪而凌乱的色彩涂抹。</p>

第二本、第三本……四五六七八……</p>

全部都是如此。</p>

一连抽出十本都是这样，徐北尽就暂时停了下来，眉头微皱。他想，这一屋子的书，多半绝大多数都是乱码，是根本无法看清内容的。</p>

但是必然有一本，或者有几本……不是这样。</p>

可这要怎么着？大海捞针、九牛一毛，几乎就是凭运气的事情了。</p>

可是噩梦中线索的收集，从来不应该是看运气的。必然有什么提示，是指向书店内的线索的，而那究竟是什么……？</p>

徐北尽走到了书店的门口，站在那儿往书店内侧看。他想从外界的视角来看看，书店里是否会有什么提示，或许是某些隐蔽的信息，可能会指向某本书的位置。</p>

他站在那儿看了一会。</p>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问他在干什么。</p>

他回答：“我在想，如果有人进入这间书店，第一反应会是去哪里寻找？”</p>

“emmm我喜欢先看进门的书柜。”</p>

“我的话……习惯性右转。”</p>

“不是，你们又不是真的在逛书店好吗[笑哭]这是解密游戏啊！肯定哪里有NPC就去哪里啊！”</p>

徐北尽一怔，随后瞬间灵光一闪！</p>

是的，玩家们当然是哪里有NPC就往哪里聚集。</p>

而书店的NPC？</p>

那不正是坐在柜台后面的徐北尽吗！</p>

徐北尽立刻走向柜台，在那四周绕了一圈。书店柜台的结构是靠着墙壁的一圈木质柜子，在墙壁上还打了柜子，放置了一些推荐书目，尽管现在都已经积灰泛黄。</p>

最终，徐北尽的目光，恰恰就是落在后方墙壁柜子里的一本书上。</p>

所有的书都立着，仅有那本倒在那儿，甚至还翻开了。尽管只是远远一瞥，但是徐北尽也发现，那上面的文字似乎还是十分规整的。</p>

片刻之后，他拿到了这本书，并且翻开。</p>

他发现，这本被翻开的书——里面的字的确不是乱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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