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逻辑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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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霁, 或者说，苏恩雅。</p>

牧嘉实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认识这名女性窄楼居民了，然而, 他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他们会有这么多的交集，并且, 他也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窄楼底层的那名掘金者了。</p>

而苏恩雅似乎已经完全变了。</p>

当初牧嘉实认识苏恩雅的时候, 她还是比较正常的, 起码，在性情上不会如此一惊一乍，也不会这样愤世嫉俗、对整个世界满怀恶意。</p>

当牧嘉实看到苏恩雅再一次用那种邪恶的、残酷的语气说, “末日就要来了, 而你们都要死”这句话的时候,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p>

那是属于苏恩雅本人的情绪吗？还只是因为剧本上的那个名叫“谢霁”的航天学家, 还是因为, “柯绪”？</p>

牧嘉实无法得出这个答案。或许, 苏恩雅就是当初他们在那栋大楼里听说的，那一类已经入戏过深、彻底疯狂了的窄楼居民。</p>

苏恩雅十分活跃, 就像是招揽进入她的噩梦的客人一样，一直在窄楼的道路上大肆尖叫——她, 或者他？从外表来看，牧嘉实还真的没法看出来，这是一个女人。</p>

这种性别的错乱, 让牧嘉实有了一种更加啼笑皆非的感触。</p>

他走过去。</p>

“苏恩雅。”牧嘉实叫了她一声。</p>

但是苏恩雅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旧用那种警惕的神盯着牧嘉实。</p>

牧嘉实有些困惑，随后意识到什么，转而说：“谢霁。”</p>

谢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声音起伏，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就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疯子一样。她惊诧地问：“你……你认识我？！窄楼底层居然还有认识我的人！”</p>

牧嘉实默然注视着她，心下十分冰凉。</p>

他意识到，苏恩雅的人格或许已经彻底崩裂了，她成为了苏恩雅、谢霁、柯绪的集合体。如果此刻牧嘉实叫“柯绪”，那么估计就是柯绪出来答话了。</p>

苏恩雅已经迷失了自己，她的生命就变成了一本无趣、有止境的剧本。</p>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牧嘉实不禁想，他是来找苏恩雅干什么的？因为噩梦中谢霁的表现……</p>

不，不对。</p>

牧嘉实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p>

在噩梦中，谢霁在最后关头表现出了清醒、理智的状态，所以才能够给牧嘉实提供一些暗示。但是，怎么到了窄楼中，她反而又变疯了。</p>

……因为，噩梦的主人在自己的噩梦中，所拥有的权限是最大的吗？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脱离剧本？又或者她只是趁着那一个契机，勉强做出了一些改变？</p>

但是不论如何，苏恩雅必定是清醒的，她仍旧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p>

但是在窄楼中，她不能表现出来。</p>

……剧本。严苛的剧本。她必须按照剧本上的要求，扮演谢霁和柯绪。</p>

但如果是其他窄楼居民来找她呢？毕竟他们是同样的身份，而牧嘉实却是任务者。理论上说，窄楼居民恐怕是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吧？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是如此做的。</p>

换句话说，或许苏恩雅在其他的窄楼居民面前，就没有必要伪装了？</p>

牧嘉实的心中闪过种种思绪，最终，他说：“我来是为了转告你，徐北尽……那名书店老板，你之前的邻居，准备开放自己的噩梦了。”</p>

他看着前疯疯癫癫的女人，暗自摇了摇头。他想，光从外表来看，他完全不知道，苏恩雅究竟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p>

随后，他又说：“我会挑选一些人进入他的噩梦。此外……我已经明白你之前说的话的意思了。关于，窄楼居民的事情，还有，我猜测你们或许有什么特殊的，评价体系？”</p>

谢霁茫然地看着他。</p>

她表现得茫然，但是牧嘉实暗自观察着她的表情，最后点了点头，说：“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总之……”</p>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真诚地说：“希望我们都能够逃离窄楼吧。”说完这句话，他便说，“再见，我得去寻找合适的任务者了。”</p>

他转身离开。</p>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身后的女人低低地说：“末日，曾经到来，也终将离去。”</p>

牧嘉实的脚步停了停，随后说：“我们不会永远停留在末日的那个时刻。永远不会。”</p>

谢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她呆呆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随后又开始疯疯癫癫地说一些恐吓其他人的话。片刻之后，她无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屋，陷入了漫长的发呆之中。</p>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缓慢的、有规律的敲门声。</p>

谢霁充耳不闻，仍旧发着呆。</p>

门外的人依旧耐心地敲着门。</p>

片刻之后，谢霁缓缓地抬头。</p>

门自动开了，徐北尽走了进来。他看向谢霁，平静地打了个招呼。</p>

谢霁眸光中的神采正在渐渐积聚。片刻之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刚刚牧嘉实来找过我，说你要对外开放你的噩梦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p>

徐北尽点点头，心想自己猜得不错，随后又说：“我刚刚去找了戴无，跟他说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同样也会拜托你。</p>

“恐怕，你和戴无各自有着可以联络的扮演者吧？”</p>

谢霁微微一挑眉，随后嗤笑了一声：“你明明知道我讨厌那个家伙。”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不过算了，反正不用我和他共事。”</p>

徐北尽发现，谢霁与苏恩雅的性格，似乎不尽相同。他不禁有些好奇，现在这名窄楼居民，算是一个什么状态？她是同时入戏了多个角色，所以造成了近乎人格分裂一样的局面？</p>

他只是好奇了一瞬，随后就不再想那么多。</p>

那终究是谢霁，或者说苏恩雅自己的事情。</p>

相比之下，他反而对谢霁为什么会和戴无产生冲突，而感到了些许的好奇。</p>

此前谢霁曾经说过，她讨厌戴无那些关于第二人生的论调，她不觉得窄楼可以成为他们的第二人生。而实际上，戴无也是这么想的。</p>

只不过，因为身体的问题，所以他仍旧留恋着噩梦中健全的四肢。他知道自己所谓的“第二人生”是在自欺欺人，只是他放纵自己的沉浸在这样虚假的喜悦中。</p>

所以，他才会不断提醒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第二人生”，他的第一人生，并不在这里。</p>

他只是放任自己品尝些许的喜悦，而并不是真的打算自暴自弃。</p>

从根本上说，戴无与谢霁的想法完全相同。只不过，从外在表现来看，戴无远比谢霁放松、平静得多。心中的苦大仇深并不耽误他去享受快乐。</p>

……而谢霁就已经是彻底的苦大仇深了。</p>

徐北尽无意评价这样的区别。他人的生活由他们自己决定，徐北尽不打算掺和。他连他自己的生活都乱七八糟。</p>

林檎的感情……</p>

徐北尽突然怔了一下，心想，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现在想到了林檎？</p>

这可不好。</p>

他在心中摇摇头，决定赶紧将正事做完。</p>

他忽略了谢霁对于戴无的抱怨。按照他的性格，如果可以避免这样的冲突，他当然会避免，但是谢霁与戴无显然代表了窄楼中不同群体的扮演者。</p>

为了让他们的分工合作更加明确，所以徐北尽不得不两边跑——介于他们的关系不好，徐北尽还不得不多加嘱咐两句。</p>

他说：“我拜托你的事情就是，我希望你能说服尽可能多的扮演者，在某一刻，帮忙做一件事情。”</p>

“什么事情？”</p>

谢霁果然提出了和戴无差不多的问题。</p>

于是徐北尽就将说给戴无的说法，又一次说给了谢霁听。</p>

谢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极噩梦……吗？”她古怪地笑了一下，语气复杂地说，“原来，真的有终极噩梦啊。我以为，那只是一个谎言而已。”</p>

徐北尽点头又摇头。</p>

他说：“这是一次机会。”</p>

而谢霁也用颇为憧憬的语气说：“希望，我们可以成功。”她的脸上洋溢着飘忽的喜悦，“一定……可以的吧。”</p>

徐北尽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要他说，这一次成功的概率，也不过□□开。之所以成功的概率能有六，还是因为，他意识到NE站在了他们这一边。</p>

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点了点头，对谢霁说：“是的，可以的。”</p>

*</p>

牧嘉实脚步不停。</p>

他本来也只是路过谢霁这里，并不打算多与她谈话，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p>

——进入徐北尽噩梦的人选。</p>

除却牧嘉实、林檎两人之外，还有绯和巫见是必然是要去的，而且他们知道非常多的噩梦，虽然他们自己未必去过，但是必然知道相应的线索。</p>

这样一来，他们还有六个名额。</p>

徐北尽的要求是，去过尽可能多的噩梦……这个要求有些古怪，但是牧嘉实也想不出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能按照徐北尽的要求去做。</p>

不过，尽可能多的噩梦……这个要求让牧嘉实想到此前在掘金者组织中的经历。</p>

那些构架庞大的掘金者组织中，总会有一些经验丰富、提前在噩梦中探路的任务者。这些人或许没有太多真结局的经验，但是他们去过的噩梦，可以说是非常之多，超乎普通任务者的想象。</p>

他们能够在噩梦中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并且有着丰富的噩梦经验。这样老道的任务者，恐怕正是徐北尽需要的。</p>

牧嘉实暗自盘算着，说不定这一次进入徐北尽的噩梦，还会带上一两个老伙计？以前他们只是辅助，这一次，却轮到他们来当主力了。</p>

牧嘉实就干脆转身往掘金者组织的地点那儿走过去。</p>

当然，窄楼底层的掘金者并非他的选择。他希望的是通过这里，联系到更高层的掘金者组织，让他们派一两个经验丰富的掘金者过来。</p>

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只要在噩梦中打出坏结局的速度够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