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五人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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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尽猛地抬眸盯着细胞噩梦中的这个男人。</p>

从外表来看, 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呃，可能都能算得上是中年男人了，毕竟他此刻真的十分狼狈与邋遢。他完全不起眼, 气质也有一种神经紧张带来的草木皆兵。</p>

但是他刚才说的话, 还有他的表现, 似乎意味着, 他并不是完全疯了。</p>

他是半疯狂半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特殊的地点, 并且他将永远无法离开。这么多年来, 他应该尝试了许多次, 但是都没有用处，于是，他就认命了。</p>

他就这样观察着这栋大楼里的每一项事物。如果16楼都没有人的话, 那么，这个场景的其他地方或许也没有人。或许他就只是为灰雾带来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场景建模。</p>

……他就像是没有恢复记忆的其他这任务者。可是, 他并非是通过徐北尽的噩梦进来的，所以他也无法利用灰雾中的门，只能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一份渺茫的希望。</p>

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他已经绝望了。</p>

他把自己的双腿走坏了, 然后就只能拖着木头一般的下肢, 爬行在这栋大楼中。他的生命也就只剩下这栋大楼……还有窗外燃烧的城市。</p>

仅此而已。</p>

徐北尽静静地望着那个人。他的心中慢慢猜测出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的行动与心理变化。或许他一开始是真的沉沦了, 后来又因为一机缘巧合, 恢复了一理智。</p>

可是在灰雾这样的地方, 有理智或者没有理智, 哪一个才是舒服一的遭遇呢？</p>

徐北尽无法得出一个答案。</p>

他只是在想, 既然这个男人能在灰雾中保持如此微妙的状态，那么为什么，在一开始, 他会因为沉沦的状态而进入到灰雾呢？</p>

沈云聚也是这么想的，并且他直接就了出来。</p>

他对于这人的过去遭遇没有什么兴趣。可能悲惨吧，可是每一名生活在窄楼中的人，都是如此悲惨。他们就是需要解决这份悲惨。</p>

而那人却立刻警醒地：“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感到好奇？难道你……能够离开这儿？”</p>

沈云聚略微吃惊，心想，他也太敏锐了。</p>

……所以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p>

叶澜平淡地说：“是的，我们有办法。”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这可能不适用在你的身上。”</p>

叶澜还没有想起徐北尽噩梦的事情，但是他们之前离开这奇怪的场景的时候，场景中的其他人就像是压根没看到灰雾中的门一样。</p>

基于此，她认为，眼前这人应该也无法离开才对。</p>

沈云聚也点了点头，他比叶澜知道得多一，他说：“我们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进入这里的。我们……”他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要让这个男人开口，最终还是解释说，“我们是在尝试，让你们永远地解脱。”</p>

“永远的解脱？！”那人却说，“是……死亡吗？”</p>

“不，不是。是逃出去。逃出灰雾，逃出窄楼。”</p>

窄楼？叶澜不禁看了沈云聚一眼，察觉到一种微妙的、奇特的熟悉感。可是她却说不好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从哪儿来的。</p>

她想，窄楼……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好地方。</p>

听到沈云聚的话，那人同样也呆住了。沈云聚和叶澜蹲在那儿与这人对话，此刻，他们就能清楚地看到，一行眼泪漱漱地从他的脸颊落下，划过一道肮脏的痕迹。</p>

他急迫地：“真有这种可能性吗？”</p>

“当然。”沈云聚认真地说，“我们正在努力。”</p>

那人呆了一会儿，然后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说：“那我才不能让你们离开呢。”</p>

沈云聚和叶澜都怔住了。</p>

那人说：“你们肯定是在骗我，想让我继续一个人在这儿呆着……骗子！不可能的！你们想得美！”他突然暴怒起来，“给我滚！滚远点！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p>

两名任务者尝试与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继续谈话，但是这个人正在愤怒而疯狂的状态之中，到最后，他的嗓子都咳出了血，显然粗暴的说话方式伤害了他的喉咙。</p>

但是他仍旧坚定地拒绝与这两人沟通，并且不断让他们滚。</p>

最后沈云聚和叶澜也只能暂时离开，这才能让那人平静下来。</p>

这两名任务者都是沉闷、冷静的性格，但是眼下这情况让他们有无计可施。</p>

叶澜说：“这个人显然就是不相信我们的说法。”她从加实际的角度考虑，“你认为有没有绕过这个人，找到门的办法？”</p>

沈云聚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去九楼看看。但是，我怀疑他在这栋大楼呆了这么久，很多东西很有可能都已经被他改变了。”</p>

叶澜不由得皱眉，摇了摇头：“先去看看吧。也让他平静一下。”</p>

沈云聚点头。</p>

他们走楼梯去了九楼。果不其然，这里的情况也已经与之前在那个噩梦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九楼以下，原本堵在楼梯间的石块，居然已经全都被搬走了。</p>

地面上残留着一奇怪的血迹，像是脚印和手印。</p>

沈云聚就着昏暗的光线，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或许是他搬走的。”</p>

叶澜：“什么？”</p>

“这里，原本被石头堵住了。”沈云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现在却被清空了。”</p>

叶澜不禁有惊讶，她喃喃说：“看起来，那个人的确在这个场景中度过了非常漫长的时光。”</p>

沈云聚无言地看了看已经空空荡荡的楼梯间。</p>

他想到之前噩梦中，那个下去了就不能上来的、被碎石块堵住的楼梯间。</p>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走吧，我们下去看看。既然石块已经被清空了，那估计九楼以下也不是最初的样子了。不过……或许我们可以发现一什么东西。”</p>

在他之前来到这个噩梦的时候，他们那任务者并没有真的去往九楼以下。此外，那个时候的他们也并没有完全理解，关于末日的各种信息。</p>

而现在，他们似乎可以重新审视一下，发生在这栋大楼里面的事情了。</p>

这栋大楼中发生的疯狂，和城市中的天火降世，中间隔着的距离似乎并不是很远。沈云聚不知道是哪个先一点，但是他们必然在某一段时间中，共存着。</p>

这也就呈现出了眼下这幅场景。疯狂的大楼，以及外面燃烧着的城市。</p>

换言之，在天火降世之后，人们也仍旧没有摆脱疯狂的侵蚀。</p>

疯狂在人类社会中蔓延了一年之后，人类社会已经慢慢找回了许秩序，尽管那也同样是奇怪的、混乱的秩序。</p>

或许他们会慢慢演变成为一个病态、疯狂的文明，但是在天火降世之后，一切就成了泡影。精神与物理意义上的双重末日，彻底使人类文明如同大厦将倾。</p>

而此时的沈云聚和叶澜，在这栋大楼的第7层，找到了一份奇怪的文件。</p>

那是一份《人类秩序重建倡议书》，是手写的，有来自不同人的笔迹。写这份倡议书的人，大概就是这家游戏公司的员工。</p>

他们带着一种偏执的热情与专注，将这栋大楼改造成了一个现实的游戏场所。而在这份倡议书中，他们将这个想法扩大到了整个世界。</p>

他们认为，这样可以重建人类社会的秩序。</p>

如果一切成为一场游戏，那么情况就会变得简单很多。按照游戏的规则，每个人都拥有了某种初始的身份设定。</p>

他们会对自己的精神状态、身体健康、过去经历、亲友关系等等有着详尽的了解，就像是在玩一场写实的人生游戏。</p>

疯狂将会成为他们的注解，成为他们游戏角色的特殊标签。或许对于一不世事的孩子来说，有可怕的疯狂属性，甚至能被称为“酷毙了”。</p>

这样的手段弱化了人类对于疯狂的偏见。正如同一科学家所说的，人类或许得习惯和疯狂共处的日子。因为，直到现在，人类都不知道这样的疯病是从哪儿来的，又为什么会发生在地球上。</p>

人类无力应对这样蔓延、肆虐的疯狂，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接受与吸纳。</p>

而这家游戏公司就提出了这样的办法。</p>

他们没有故意强调游戏的娱乐性，而强调这是一种为具现化的、对于疯狂的规范手段。他们热爱游戏，所以选择将游戏当做一个手段。</p>

看到最后，沈云聚才明白过来。像这样的倡议书，全世界恐怕有非常多的方案，也有其他不同的名称、概念。这是人类社会在绝境中向全民发起的一次自救计划。</p>

他们即将步入末日了。所以，如果有什么办法的话，那就请提出来。他们将作为最后的挣扎与冒险，尝试使所有人逃离眼下的困境。</p>

而他们成功了吗？</p>

沈云聚忧心忡忡，下意识翻到了最后一张纸。</p>

这是一份厚厚的文件，大概有一百来张，每一张都是手写的，还有不少细致写实的插图，描述着他们对于游戏的构想，这就像是一份精美的、事无巨细的游戏策划。</p>

但是最后一张纸，却是一片空白，只仓促写了几个字。</p>

“他们来了。”</p>

凌乱、潦草，笔画勾连，是随手写下来的一句话。但是从笔迹上也很难窥探出，写下这句话的人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或许他只是随便地涂鸦呢？</p>

沈云聚怔住了。</p>

什么意思？</p>

“他们”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要来？</p>

这句话背后，又象征着怎样的情绪和心态？是激动还是平静？是庆幸还是绝望？</p>

……可是他为什么要写下这句话？究竟是谁来了？</p>

沈云聚的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p>

叶澜也看到了那句话，她却：“这是那个人写的吗？这里除了他还有别人？”</p>

沈云聚怔了怔，然后才明白叶澜的意思。她以为这句话是在十六楼发疯的那个男人写的。沈云聚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看到那份倡议书的时候，就下意识以为，这是与地球、末日有关的一信息。</p>

但也的确有可能是那个人写的，不是吗？</p>

沈云聚想了想，心中仍旧无法放下疑惑。他说：“我们来对比一下字迹。这四个字，究竟……会是谁写的？”</p>

叶澜有疑虑，不过他们唯一的选择对象已经表现出了极度的抗拒，所以还不如在这儿做一可能有用的事情。</p>

不是对他们目前的处境有用，而是，对于他们大的那个目标而言。</p>

他们静静地翻阅着那叠文件。他们也并不是专业的笔迹鉴定大师，只能粗略地去对比。最后，他们从厚厚一叠文件中，找出了一个相似的字迹。</p>

“是这个人吗？”叶澜难免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张薄薄的纸，那上面写了一份提案。</p>

她随手递给了沈云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