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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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的这条路, 是笔直通往尽头的。道路的两侧有无数的岔路口，但是他们都没有进入，而是选择直接走向尽头。</p>

在尽头处, 一道电子色块组成的墙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左右各有两条岔路。</p>

甲二跟上来说：“之前我们两边都已经走过了, 并没有发现什么。”</p>

这一路行来, 他一直跟在林檎和徐北尽的身后。他的性格比较沉默, 从进入这个噩梦开始, 除了需要他出现的时候, 其他时候, 他都没有主动说过话。</p>

但是这个时候，有道墙壁把他们堵在了这里，所以他不得不走上前去和徐北尽与林檎搭话。</p>

林檎一直扶着徐北尽, 即便在进入迷宫之后，徐北尽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 但是林檎仍旧不放开徐北尽。当然，这个时候他就是把手从徐北尽的手臂，挪到了手指。</p>

他们牵着手。</p>

这样子其实令徐北尽有些尴尬和羞恼，但是当他回头去看甲二, 却发现这人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离他们有一些距离, 便不由得一怔, 先是松了口气, 然后又更加的恼羞成怒起来。</p>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他和林檎有这么明显吗？他们不是还在认真完成着拯救世界的任务吗？！这个任务者干什么离他们这么远？</p>

林檎跟着他一起回头去看甲二, 然后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与满意。</p>

他又瞥了瞥徐北尽的脸色, 就立刻开口说：“你想要在这个迷宫中找到什么吗？”</p>

“第一步是让他们知道真相。”徐北尽回过神，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这样说, “第二步的话……我们要找到一个人。”</p>

“谁？”</p>

徐北尽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他们走到中间道路的尽头，徐北尽看着面前闪烁光芒的墙壁，却说：“我们需要走到这堵墙的后面去。”</p>

“后面？”甲二愣了一下，“我想想……好像可以走，得从左边那条路绕过去。”</p>

徐北尽点头，说：“走吧。”</p>

于是甲二带路，领着他们往理论上是那堵墙壁背后的地方走。</p>

甲二的心中满是迷惑，他不免想，那堵墙壁后面有什么东西吗？可是他们之前好几次进入这个噩梦，从来没有在那里发现什么，那只是空空如也的走廊与拐角，什么都没有。</p>

然而就在他们又一次拐过一个弯，打算往前走的时候，林檎却突然说：“我们偏离方向了。”</p>

“偏离方向了？”甲二大为惊讶，“但是……”</p>

他回过头去，仔细回忆、校对他们一路行来的路线，可是想着想着，他却越发地昏沉、困惑。他突然意识到他在这座迷宫中，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p>

他记得的是路线，但是这些路线是否符合他脑海中认为的，他们所去往的地方，似乎可以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p>

“所以……”甲二不太确定地说，“是这座迷宫在建造的时候就故意采用了这种方案？微妙的方向偏差？还是说迷宫中的景象会对我们的大脑产生一种特殊的影响……”</p>

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看向了林檎。</p>

他没有质疑林檎的意思，一来这位神秘的窄楼底层的无冕之王，总是有一种奇特的令人信服的气质，他的武力值如此神奇。</p>

二来，之前徐北尽说他们要去到墙壁的后方，但是之前甲二之前就曾经去过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宁愿相信是他们去错了地方，而不是徐北尽的选择的错误的。</p>

但是这就又带来一个问题：如果这座迷宫对人类方向感的影响是不分敌我的，那么为什么林檎能够分辨出来？</p>

……而对于徐北尽来说，甲二对林檎行为的困惑，在他这边，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檎已经无数次展现出了他身上与其他任务者不同的地方，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p>

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林檎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另外一方面，林檎这么多年停留在窄楼底层，并且还拥有这么多的奇特之处，而人们却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听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p>

徐北尽再一次想到了他之前的那个猜测。</p>

林檎……会是如此特殊的吗？</p>

他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檎。他想，这个谜题，或许只有等到他找到NE之后，才可以得到答案。</p>

不……他可以带着林檎一起去找NE。</p>

这样或许更加保险一点，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林檎来说……这就算是，出于他的私心吧。如果在他去寻找NE的过程中出现了任何的意外……</p>

“林檎。”</p>

就在甲二忧心忡忡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徐北尽郑重地叫了林檎的名字。</p>

甲二也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p>

林檎轻松地问：“怎么了？”</p>

“如果我马上要死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死吗？”</p>

“当然。”林檎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我非常、非常乐意。”</p>

徐北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林檎，随后他说：“不，不用这样。”</p>

“那怎么能行！”林檎突然生气了，“我都答应了！你死的时候我也必须得死！”</p>

徐北尽：“……”</p>

他哭笑不得，最终只能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林檎说：“我明白了。”</p>

林檎仍旧是不放心：“你真的明白了吗？你不能背着我偷偷去做危险的事情……你不能，你不能瞒着我！”</p>

他又焦急又迫切又无力，当徐北尽那样面色苍白地出现在这座迷宫外面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p>

他心爱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着折磨。可是他甚至不愿意告诉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忽略自己的身体问题。</p>

林檎已经觉得很生气了，可是他不愿意对徐北尽生气。但是徐北尽不能、不能……他不能一直这样，他不能一直瞒着他。明明他们已经十分亲近了……</p>

林檎瞪着徐北尽，眼睛略微有些发红，看起来像是很凶的样子，又像是要哭出来了。他大概第一次遇上这样激烈的感情，他盯着徐北尽看了一会儿。</p>

然后他说：“如果不是我知道我喜欢你，我甚至觉得，你现在就是我的仇人。”他想了想，又说，“对，我要和你打一架。”</p>

徐北尽：“……”</p>

他无奈地说：“回头跟你打。”</p>

林檎一愣。</p>

他狐疑地瞧了瞧徐北尽，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吗？”</p>

徐北尽说：“你都求了我这么久了……”</p>

林檎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说的是那种打架，不是那种‘打架’。”</p>

徐北尽：“……”</p>

……谁管你说的是哪种打架！怎么会有林檎这种人……！他不打了！打个屁！</p>

他的耳朵通红，但是他却若无其事地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p>

林檎反而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想，这才是他熟悉的徐北尽。</p>

他被林檎的话惹毛了，却反而会和自己生闷气。</p>

不远处，甲二：“……”</p>

他默默挪了挪脚，让自己离这对情侣远一点。</p>

说真的，在窄楼待得久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明显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电灯泡的感觉了……</p>

片刻之后，徐北尽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甲二，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犹豫应该说点什么。最后他放弃了，然后转而对林檎说：“走吧，你带路。”</p>

林檎点了点头。他们换了一个方向，走了片刻，又拐过了几个弯。</p>

说真的，这花里胡哨的迷宫墙壁让甲二甚至有点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直走还是转弯。但是林檎却仍旧是一副正经、认真的样子，完全没有被这个地方的特殊性迷惑。</p>

又过了几分钟，他们绕过了一个弯，终于来到了一片稍微空旷一些的地方。</p>

在这儿，他们看到了一个人。</p>

甲二迅速地在大脑中分析着整个迷宫的格局，重新建立起了新的路线图，然后他诧异地说：“这里是迷宫的……正中央？”</p>

徐北尽的目光落在那个活人的身上。</p>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不过尽管这身装扮听起来十分严肃，但其实他的外表已经十分邋遢，西装也显得破旧不堪。</p>

他不知道独自一人在这儿呆了多久，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色彩不停变化的电子色块墙壁，连眨都不眨一下。</p>

陌生人的到来使他警醒地转过头。</p>

甲二诧异地说：“这是我们之前没遇到过的人。”</p>

四人陷入了微妙的对峙之中。</p>

那个中年男人目光警惕，但是没有攻击。他的眼神显得十分清明，好像并没有疯狂，也没有因为这个噩梦而崩溃。</p>

但是他出现在徐北尽的噩梦之中，出现在灰雾之中，本身就意味着，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沦。他成为了这个噩梦的囚徒。</p>

最后，是徐北尽先开了口。</p>

他说：“陈博士，终于见面了。”</p>

这个称呼令在场其余三个人全都愣了一下。</p>

中年男人是不明白为什么徐北尽知道他的身份，而林檎和甲二，则是因为，徐北尽居然知道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p>

不过林檎只是惊讶了一瞬就立刻淡定了。徐北尽知道什么，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p>

在他眼里，徐北尽就好像无所不知一样。</p>

倒是甲二，这个时候目光诧异，在徐北尽和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上不断地来回转移。</p>

他是来自更高层的任务者，此外，直到进入这个噩梦之前，他才被牧嘉实从更高层叫回来。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徐北尽之前的一些事迹，他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p>

他不太清楚徐北尽曾经被无数窄楼底层任务者，围堵书店大门的“丰功伟绩”；他也不像牧嘉实、绯和巫见那些任务者一样，和徐北尽共同度过了几个噩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