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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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户</p>

短暂分神，初宁重拾专注。</p>

她迅速浏览项目，很快有了第一判断。</p>

关玉问：“看上哪个了？”</p>

初凝手指点了两个，“还不错。”</p>

一个是路政工程，一个是光纤电缆相关，盈利空间有限，但稳妥保守，也是初宁擅长的项目。</p>

关玉给她蓄满清茶，“最后那个也蛮好的啊，听名字就高端。”</p>

指的正是C航那项。</p>

初宁语气轻飘飘，态度倒是果决：“这种类型，不要。”</p>

她又兴致勃勃重回刚才筛选出的那两个项目，“在通州？</p>

这边我还能找几个熟人，好办事。”</p>

谈到钱就眼睛发亮。</p>

关玉努努嘴，也不知是好还是坏。</p>

原以为这事儿只是浮云掠过，不值再提。</p>

没想到晚上，初宁接到了冯子扬的电话。</p>

“你没选C航那个项目？”</p>

此时的初宁刚洗过澡，一身家居服，胸前旖旎隐约。</p>

她头发束成一个髻，戴着兔耳朵发箍，闻言放下手中报价单，“关玉怎么什么都跟你说？”</p>

“我觉得你应该考虑。”</p>

冯子扬倒没了平日的笑侃。</p>

“原因。”</p>

“我喜欢。”</p>

“滚。”</p>

冯子扬笑意还未散，“开玩笑的，别挂电话。</p>

宁儿我跟你说真的，这是个好项目。</p>

新型科技，前景广阔，高端大气，跟你太配了。”</p>

初宁往后仰躺，浑身放松下来，慢着节奏字字交底：“什么新科技，前景广，那就是一个个的坑，也就说起来好听，别说往里砸钱，就算把你砸进去，明儿也长不出一颗小树苗。”</p>

冯子扬在那头欲言又止，想反驳，又放不出一个字儿来。</p>

初宁挠了挠发箍上的兔耳朵，不满道：“我看你最近有点飘。”</p>

“……”</p>

“你是不是和赵明川联手了，专门挑这种坑货让我跳？”</p>

冯子扬大声喊冤：“你大哥看得上我吗？”</p>

这倒是。</p>

就赵明川那眼光，毫不夸张，能和玉皇大帝比肩。</p>

初宁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这事儿不说了，挂了啊。”</p>

———</p>

自栗舟山交给迎璟项目书那日起，已经过去三天。</p>

其实当晚回寝室后，迎璟就粗粗看了一遍，奈何太长，看到中途——他睡着了。</p>

一觉醒来，也就不了了之。</p>

以至于第二日，栗舟山叫住刚从篮球场奋力干完半场比赛的迎璟，问他考虑得怎么样时。</p>

一身热汗，血液沸腾，还沉浸在激烈球赛中的迎大王，嘴里塞了一整根冰棍，腮帮鼓鼓地反问：“什么考虑得怎么样了？”</p>

栗舟山脸成酱色，拂袖生气而去。</p>

迎璟反应过来，拔腿追上去，“栗教授，栗教授！”</p>

结果跑得太快差点摔倒。</p>

迎璟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同时手劲一松——人是没摔着，但那支咬了一半的绿豆冰棒“嗖”声飞了出去，长了眼睛似的，正中栗舟山老同志的脑袋顶。</p>

接着，响彻走道的惊天咆哮：“臭！小！子！”</p>

完蛋了。</p>

迎璟双手合十，差点没跪下磕头，栗舟山不稀罕他的狗头，再没搭理，气冲冲地走了。</p>

这事儿虽然是意外，但迎璟的愧疚情真意切，他回宿舍后，先是给栗舟山发短信道歉，没回。</p>

午餐只吃了三碗饭，竟然也不觉得饿。</p>

下午来了几拨人前来问候，无一不夸，无一不服。</p>

“您失去了绿豆冰棒代言人的机会。”</p>

“期末挂科了解一下。”</p>

“恭喜你从此成为栗教授心头永生难忘的白月光。”</p>

迎璟嚼着泡泡糖，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善意调侃。</p>

“对了，你们听说没，上回老栗跟谭副院吵了一架，闹得还挺大。”</p>

隔壁宿舍的程一涵突然提起。</p>

“啊，是真的啊？</p>

我还以为乱传的呢。”</p>

“是真的，我当时就在三楼填表，特大声音。”</p>

胖班长作证，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据说是老栗想争取一个项目外推名额，谭副院不同意，想把名额都匀给飞行器设计专业，说他们希望更大。”</p>

笑意盎然的宿舍，即刻安静下来。</p>

过了会，程一涵说：“学校偏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p>

愤愤不平的声音接连响起：“谁让他们是优势热门专业呢，哎呀，后悔死了。”</p>

一直沉默的迎璟，忽地抬头，“为什么要后悔？”</p>

他的语气很平静，目光淡淡，笔直而望，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但莫名的让说话人心紧。</p>

迎璟并没有过多反应，很快又垂下头，仿佛自言自语：“我觉得咱们也挺好的。”</p>

坐在桌前看书的祈遇也转过头，附和他道：“是啊，挺好的。”</p>

几个字的同意，但又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p>

许多年后，时光翻篇，或许用一句话来形容此刻的心境，大概就是——“同是寒窗苦读，怎愿甘拜下风”。</p>

气氛再一次陷入默然。</p>

小胖班长又把话题绕回栗舟山，“栗教授虽然凶，但人还是很好的，这事儿也算是替我们专业出头吧。”</p>

“他好像一直一个人住，也没见过师母。”</p>

“嘘——”程一涵压低声音，“栗教授和他老婆离婚很久了，女儿也没判给他。”</p>

这回是真正的集体大沉默，任谁也不吭声了。</p>

迎璟心里闷得慌，长呼一口气，起身就往外走。</p>

祈遇扭头叫他：“哪儿去？”</p>

门已关紧。</p>

夜幕垂垂，托着淡淡月光，迎璟原本只想出去买根冰棍儿，走着走着，脚跟装了狗鼻子似的，去了职工宿舍。</p>

前年教师的福利小区竣工，大多数都搬去了那边，西南角的旧楼栋也没闲置，只是住的人寥寥可数，栗舟山就是其中一个。</p>

迎璟不知道他住哪儿，但整栋楼就亮着三四盏灯，寻思着从低楼层试着找。</p>

这楼有点年头，难免泛旧。</p>

楼梯间乌漆嘛黑，迎璟跺了跺脚，灯没亮，他又好汉一声吼——“嚯嘿！”</p>

……真的不太给面子。</p>

迎璟摸索着上二楼，从亮灯的窗户往里看，第一户就是栗舟山。</p>

房子是朴素的两居室，家具简单，亮着一盏照明灯。</p>

餐桌靠墙，栗舟山就坐在那，背影对着门。</p>

屋里特别安静，电视机是暗的，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低头吃面。</p>

从窗户望，就像是一个带着旧回忆的取景框，夜色做衬，更显寂寥。</p>

栗舟山被面汤呛到，一手掩嘴猛烈咳嗽，一手去勾旁边的纸巾，纸巾旁边还放了几盒感冒药。</p>

他手没勾准，碰翻了玻璃水杯，哐当落地，稀里哗啦碎成狼狈的玻璃渣。</p>

栗舟山皱眉似是低骂一声，而后佝偻着背，费劲地弯身清扫。</p>

迎璟飞快躲向墙壁后，他抵着墙面站得直。</p>

一阵穿堂风扫过他的脸、鼻、眼。</p>

与浓秋寂夜呼应。</p>

迎璟胸口闷得慌，他转身下了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