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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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凶了</p>

“你偷来的钥匙？”</p>

初宁第一反应。</p>

迎璟反身一声“嘘嘘嘘！”</p>

没有偷那么难听。</p>

这钥匙还是上回答应栗舟山参加这个项目时，为了方便做实验数据他自个儿给的。</p>

后来竞项没成功，一老一少别别扭扭闹的矛盾至今还没和好。</p>

迎璟管他的，谁先主动谁就输。</p>

门开，室内并没有想象中的暗，很多仪器设备亮着电源灯，液晶屏上各种指标实时跳动。</p>

初宁明白了，这人是带自己实地考察来着。</p>

迎璟轻车熟路地摸开一盏灯，瞬间亮堂。</p>

实验室透着一股高端科技的金属质感，有好多种设备长得怪里怪气，初宁压根没见过。</p>

迎璟却像熟遇老朋友一般，热情地将两位“互作介绍”。</p>

“这是各种型号的扭矩倍增器，可以输出不同大小的推助力。”</p>

他又伏腰低头，对这排冰冷的金属物件说：“Hello，这位是宁总，有可能成为你们的金主，可得表现好一点哦！”</p>

初宁：“……”金主听了想打你。</p>

“这是航发测试台，”一个大个头的家伙，初宁只看到里面巨多零件线路齿轮，跟迷宫似的。</p>

迎璟却津津有味，用手指戳着一处又一处：“这是进气道，通过压力机一直往这儿送。”</p>

他对着某处画了一个圈：“燃烧室。”</p>

初宁哦了声，出于礼貌不想让气氛冷场，于是问：“燃烧室是烧什么的？”</p>

迎璟撑直腰板，凑近了些小声说：“这是技术机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p>

这个燃烧室啊，是用来烧尸体的。</p>

我们学校隔壁不是有个医院嘛，太平间无人认领的遗体都往这里送，丢进去噼里啪啦一烧，就可以送去李小强的火锅店做食材了。”</p>

初宁一掌劈向他的肩，“你蒙我呢？”</p>

迎璟笑起来暖烘烘的，“你不是说我在做介绍的时候跟背书一样，我怕你听不懂，跟你说说笑话。”</p>

顿了下，他又道：“我自己也没有那么紧张。”</p>

偌大的实验室，只有仪器表盘发出幽幽的光。</p>

迎璟的情绪供给里，有一丝微妙的失落。</p>

但他很快重振精神，领着她看别处：“这个是主轴承，发动机是不是个短命鬼，就看它的表现了。”</p>

听得出来，迎璟尽力地将这些复杂抽象的设备浅显易懂地表达出来。</p>

他谨小慎微，每说一句话，都会在意初宁的表情。</p>

如果她蹙眉，迎璟就停顿，可怜巴巴地问：“你是不是没听懂啊？”</p>

如果她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飞，迎璟就会好开心，她有在认真听！</p>

航发的技术研究太复杂了，设备部件繁多，迎璟一口气介绍完，打开电脑说：“好变态是不是？</p>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臭臭的发动机啊，如果一个环节出错，后面的付出都会打水漂。”</p>

他舔舔唇角，说：“这也正是你担心的地方，对不对？”</p>

初宁点头，比了个“你继续”的手势。</p>

电脑屏亮起，迎璟进入程序，“这，就是我给你的那份项目书上的内容。</p>

仿真模拟技术，能把研发过程中所有的设想都通过一维仿真建立起来。</p>

达到节约实际成本，预判可行性的目的。”</p>

他语速刻意放慢，但初宁听得还是稍显吃力。</p>

“说白了，这项技术的本质，就是白吃白喝耍流氓。”</p>

“……”这倒是浅显易懂啊。</p>

迎璟问：“这个技术是不是很牛逼？”</p>

初宁嗯了声，“前瞻性是趋势。”</p>

得到肯定，迎璟双手合十异常兴奋：“那美丽的宁总，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me？”</p>

黑夜的环境里，因为血气上涌，他的眼睛像是镶嵌了碎钻。</p>

初宁盯了几秒，然后抬抬下巴，波澜不惊地问：“如果你是我。”</p>

“嗯？</p>

什么？”</p>

“一项大型且复杂的工程，不是投入几万、几十万那么简单，时间跨度又长，回报周期无法估算，我可能砸了银子进去，最后什么都做不出来——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做？”</p>

迎璟咽了咽喉咙，被她看得有点虚，但还是掷地有声地答：“会。”</p>

初宁：“原因。”</p>

迎璟深呼一口气，说：“你知道么，全世界真正掌握一流水平发动机制造技术的国家只有三个。</p>

这是一个真正的垄断行业。</p>

我们需要从别人手上买技术，钱多钱少且不说，人家不高兴了，就收摊不卖了。</p>

就更别提运用在军事航空方面的核心技术了。”</p>

那已不是资本，而是一个国家的核心战略物资。</p>

此刻的迎璟，从刚才的忐忑与浮躁里迅速沉淀下来，这不是背书，也不是提前打好的腹稿。</p>

就像滑滑梯，他坐上去，就跟惯性使然一样，情不自禁地往下冲。</p>

“……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去做的。”</p>

他来了个漂亮激昂的收尾。</p>

初宁眼睫微动。</p>

迎璟美滋滋的，睫毛跟她一起动。</p>

“坐下。”</p>

初宁把他的肩膀往凳子上一按，迎璟傻愣愣地听话。</p>

她退后两步，双手环胸，以平铺直叙的语气告诉他自己的意见：“我很欣赏你的专业度和热情洋溢的勇气。”</p>

“……”日，要完。</p>

果然，“但这项技术的风险值，已经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p>

所以，我不会将它纳入考虑。”</p>

初宁的决定干干脆脆，没有供人遐想的希望。</p>

黑暗与安静，能够放大人的感官，加强大脑的冲击。</p>

初宁的声音太过清晰，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能分辨——没有半点拖泥带水。</p>

迎璟嘴唇上下轻合，呼吸喘啊喘，偏偏一个字儿都说不出。</p>

“你是个认真的人。”</p>

初宁真心实意地说：“你会有个美好前程的。”</p>

她从包里又拿出两百块钱，公事公办地搁在桌面，“你还在上学，你请我吃晚饭，我领了心意，但钱，我出。”</p>

初宁的语气很诚恳，但在迎璟听来，真的是扎心。</p>

“喂……”他气若游丝。</p>

初宁不想再耽误时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p>

高跟鞋轻柔的磕地声，迎璟忍不住站直，提高声音：“喂喂喂。”</p>

初宁没回头。</p>

他急了，那种纠结和不甘心的情绪在心里一顿揉搓，变成了哑药，他好气，但又不知道说什么。</p>

于是抓起那两百块钱，冲着背影大声嚷：“给多了给多了，我还要找你八十八呢！”</p>

夜风从门口贯入，空气里还留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p>

迎璟低头一嗅，心里就更空荡了。</p>

自此，这件折腾了小半月的事情正式落幕。</p>

迎璟心情糟糕，做什么都闷闷的。</p>

祈遇几度怀疑：“你是不是失恋了？”</p>

不提还好，迎璟瞬间想到初宁这个心狠手辣的火锅杀手。</p>

祈遇也是哪壶不开接哪壶：“对了，你上回重新做的项目书，有进展了吗？”</p>

“……”迎璟静了片刻，摇了摇头：“结束了。”</p>

他走出寝室，背影渐远，祈遇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明显感觉这位小同志的情绪不太对劲。</p>

是的，迎璟陷入了一种了无生气的状态里。</p>

不似第一回被拒绝时，愤怒来得直接又外放。</p>

这一次，就像是春日惊雷后的绵绵细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停，久不见日月，只有潮闷与腥湿。</p>

事情的爆发点是两周后的一个不平常的篮球赛。</p>

之所以说它不平常，是因为迎璟跟人打了一架。</p>

对方的后卫正好是飞行设计专业的，充满孽缘的“老仇家”。</p>

争球时，对方恶意打手犯规，但裁判却没吹哨，把迎璟给火的当即举手抗议，“他犯规，你为什么不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