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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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咚。”</p>

突然，办公室外传来异响。</p>

初宁放慢动作，看向门口。</p>

没动静。</p>

她走过去，垂下手，拎棒子似的把水杯握在掌心，“谁啊？”</p>

没回应。</p>

初宁一鼓作气拉开门——</p>

迎璟狂叫一声，“吓死我了！”</p>

然后猛拍胸口，“你怎么突然开门了！”</p>

“……”初宁迅速压下方才的紧张情绪，实在没料到是这小子，皱眉问：“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吗？”</p>

迎璟纠正：“哪有鬼鬼祟祟，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敲门吗？”</p>

得，怎么说都有道理。</p>

这已经是他一贯的风格了，初宁懒得计较。</p>

见她面色不悦，迎璟莫名其妙地害怕，立刻站直了，脱口而出：“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p>

初宁微怔，看向他。</p>

迎璟被盯得窘迫，目光往左飘，“……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在考试。”</p>

目光又往右飘：“你愿意投资，大家很高兴，我就请他们去酒吧庆祝。</p>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恶意。</p>

对不起哦，我错了。”</p>

初宁：“你错在哪里？”</p>

迎璟：“我不该背信弃义。”</p>

这个词有点重，初宁不客气道：“出门前背熟检讨书了？”</p>

迎璟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反驳也不是，承认也不能，畏手畏脚地站在原地，白净的脸，被公司里的暖气醺得泛红。</p>

他今天倒没有奇装异服，黑色短款羽绒服，里头是一件蓝灰色的格子衬衫，领口干干净净，喉结凸出，很是养眼。</p>

初宁叹了口气，让出路，“跟我进来。”</p>

她的办公室不算大，但简洁舒适，装饰物不多，但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主人品味不错。</p>

“坐吧。”</p>

初宁绕过办公桌，两人面对面。</p>

短暂安静。</p>

“我生气的，不是你骗我。</p>

你的理由很充分，情有可原，我认可。”</p>

初宁说：“但，你在玩之前，应该要想到，自己还有任务没有完成。</p>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你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做这件事。</p>

我一定会同意。”</p>

迎璟渐渐垂下了脑袋。</p>

“这只是开始，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p>

我投钱，你费心，我们都在付出。</p>

我能够接受沟通、交流，也愿意尽我所能的配合、调节。</p>

但我的底线是——不接受敷衍和欺骗。”</p>

初宁一席话说得清晰有力，在黄昏降落的天色里，也多了一分柔和的韧劲。</p>

余晖笼在她身上，像是浸润了半卷柔纱，姿态缱绻，眉眼淡淡温柔，迎璟看了好久，手指抠了抠自己的掌心，然后默默移开视线。</p>

话至此，不用多言。</p>

初宁知道他是个聪明人，阅历浅显是硬伤，但好在为人诚恳。</p>

根是正的。</p>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p>

初宁象征性地问。</p>

“咕噜——”某种煞气氛的响声，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p>

“……”</p>

“……”</p>

迎璟看着她一笑，“能不能先吃饭？</p>

边吃边聊。”</p>

亮晶晶的眸子很湿润，跟乞食的小狗似的，初宁和他对视三秒，没忍住，也笑了起来。</p>

气氛彻底松弦。</p>

初宁叫外卖，点了三菜一汤，餐厅跟她确认好订单，“请问还需要加什么吗？”</p>

“没了，谢谢。”</p>

挂电话的前一秒，“等等。”</p>

初宁想了想，说：“再多加四碗米饭。”</p>

这顿饭，迎璟吃得酣畅淋漓。</p>

初宁吃了小半碗就搁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吃。</p>

迎璟也没不自在，边吃边问：“看我吃饭是不是一种享受？”</p>

“嗯？”</p>

“我吃相好看，胃口大开，还不挑食，你看，一粒米都不浪费。”</p>

初宁嘴角微弯，点点头，“嗯。”</p>

看他吃得差不多，她从抽屉里拿出个文件夹：“合同你可以先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p>

迎璟打开翻了翻，“这有没有问题啊？”</p>

初宁：“我这边没什么问题。”</p>

“OK！”</p>

迎璟拧开笔帽，在末页刷刷签上大名。</p>

等他签完了，初宁才悠悠开口：“你看都不看就签了？”</p>

“不然呢？</p>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p>

“第二条款，十八条，签的是二十年的卖身契。”</p>

“……”迎璟反应过来，爆了粗口：“卧槽！”</p>

他赶紧翻回去看，翻来翻去……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十八条。</p>

迎璟的手抠了抠桌面，“你骗我。”</p>

初宁笑道：“你再这样随性，真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p>

以后不管签什么字，多留点心眼总是没坏处。”</p>

迎璟点头，“知道了，宁老师，宁老师您就是北京市十佳特级教师。”</p>

什么鬼。</p>

时间不早，初宁起身要走。</p>

迎璟赶紧说：“我送你吧。”</p>

“不用，我开车。”</p>

初宁关闭电脑，拿起包和围巾，高跟鞋踩在地声声清脆。</p>

“开车我也送你。”</p>

迎璟像条跟屁虫，围在她身边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向右。</p>

到了外面，他又飞快地去按电梯，手拦着门，做了个“您请”的动作。</p>

初宁的神情也渐渐柔和，问他：“为什么要送我？”</p>

他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你是女生啊！”</p>

初宁直觉，这只是他想搭个顺风车的借口，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微微一暖。</p>

上车，车子在岔路口遇红灯。</p>

迎璟忽说：“这不是去我们学校的方向吗？”</p>

初宁嗯了声，“你不就想我把你送回去么？”</p>

“啧，”迎璟急急辩解：“这是误会！”</p>

初宁十分平静：“想做绅士？”</p>

“我本来就是绅士。”</p>

初宁笑起来的时候，霓虹灯影恰好从窗外迸进，淌过她的眉眼鼻，连红艳的唇浸润其中，都变得柔和不少。</p>

她顺了迎璟的意，车子变道，回国贸。</p>

迎璟看着她住的小区，挺高档。</p>

待他下车，初宁问：“你怎么回去？”</p>

“我没事儿，可以坐地铁。”</p>

迎璟隔着车窗朝她挥手，“早点休息，拜拜哦！”</p>

初宁颔首，刚要踩油门。</p>

“等一下——”迎璟叫住她，目光变得认真，举起右手直指夜空：“我再也不会骗你了，也不会不接你电话。</p>

我保证。”</p>

对视数秒，他不再像以前，对这个女人总是有种莫名的胆怯。</p>

这一次，他不躲不避，任她巡礼审阅。</p>

初宁点了下头，“好。”</p>

两人就此告别，白色奥迪一路开去停车场。</p>

转了两个弯，到了她的车位，初宁换挡刚要倒车，动作却停住。</p>

她看了看表，这个点，哪里还有什么地铁。</p>

初宁敛眉垂眸。</p>

——</p>

入冬的北京之夜，寒气已经初露威力。</p>

迎璟双手插袋，还是挡不住冷。</p>

他走几步，时不时地回头看马路，要命了，没有一辆出租车。</p>

好冷啊！</p>

他暗暗发誓，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穿秋裤！</p>

有车灯闪烁，迎璟以为是出租车，刚要招手，却看到这个车子……有点面熟。</p>

车停，里头的人像是在做思想斗争，好一会儿才把车窗降下。</p>

初宁略显无奈，但语气维持得还算平淡，她看着迎璟，说：</p>

“上车。”</p>

迎璟头顶一片亮闪闪的感叹号！</p>

“你怎么又回来了？</p>

上车？</p>

上车干吗？”</p>

后知后觉，他倒吸一口气，跟看怪物似的，“……你要亲自送我回学校？”</p>

事到如今，还能反悔么？</p>

他送她到家，然后她又跑出来送他。</p>

初宁忍受少年的聒噪与惊讶，心里一串无语的省略号——</p>

神经病一个还不够，自己瞎凑什么热闹，有病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