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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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回答陈氏的话。</p>

梓兰是不知道，她一直待在陈氏身边，哪里会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而来回话的管事妈妈则是不敢说，生怕说了之后，本来就在气头上的陈氏又要罚她一顿。</p>

于是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回答陈氏的话。</p>

不过很快又有人过来了。</p>

是有人见陈氏一直没有吩咐，外面则闹得越来越厉害，待不住了，便过来问陈氏该怎么办？</p>

陈氏自己这会都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以为徐家过来是求着他家不要退亲的，毕竟现在燕京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种事又事关两家的脸面，自然是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那么两家必然是悄悄来往。</p>

她派人去徐家要回庚帖不也是暗地里去？</p>

说到底这事传出去他们家也没什么好脸面，所以无论陈氏面对徐家的时候多么高傲张狂，但她打心里并不想把这事闹大。</p>

要不然她大可以派人在燕京城到底说，败坏徐怀俪的名声，逼着徐家跟他们家退亲。</p>

谁想到徐家根本没打算悄摸着来！</p>

不仅来了那么多人，居然还在他们门前敲起锣，这是想做什么？闹不明白现在的情况，陈氏拧着眉坐在椅子上沉吟半晌，到底还是起来了。</p>

“走，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陈氏说完便径直起来出去了，梓兰和管事妈妈连忙跟上，要出去的时候，陈氏想到什么又多问了一句：“李妈妈还没回来？”</p>

这倒是能回答。</p>

来回话的管事妈妈弓着腰恭顺回道：“还没。”</p>

“她到底在做什么？”陈氏皱了眉，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不好看起来，“派出去要庚帖，现在人都到家门前了，她还不知道在哪。”</p>

梓兰上前扶着陈氏的胳膊哄慰道：“想必是徐家的人瞒过了李妈妈的耳目，您先别急，不管徐家要做什么，在咱们自家门前，总由不得他们逞脸耍威风。”</p>

这话正贴陈氏的心。</p>

她难看的脸色又好看了许多，没再说什么。</p>

主仆一行走到大门那边，果然跟来人传的一样，外面闹得厉害。</p>

除了徐家来的那些下人还有不少眼熟的下人，都是旁边几个府邸的，这会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他家的热闹，身后一排穿着徐家衣服的家丁则敲着锣。</p>

那锣声震得人耳朵发麻，让人只这样听着，太阳穴就忍不住突突直跳起来。</p>

陈氏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她先是扫了一眼自己府里的下人，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别人都闹到家门前了，他们还龟缩在这边！</p>

府里的下人都怕她，一个个被她看得都低了头，不敢吱声。</p>

陈氏心里有气，但这会不是斥责他们的时候，她向来主张“有事关上门再处置，不让外人看笑话”，便只能先忍着气。</p>

外面那些人因为她的出现，声音倒是少了不少，不过看过来的眼神却一点都没少。</p>

什么样的眼神都有。</p>

平日哪有下人敢这样看她？她是养尊处优的陈家嫡女，又是信国公府的二夫人，虽然她的丈夫并没有承袭国公府的爵位，可她儿子是公府世子，也是下一任信国公。</p>

平时她出去，别说这些下人了，就连他们的主子都不敢拿这样的眼神看她。</p>

心里燎着一把火，陈氏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依旧保持着素日里那副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模样，看向迎面走过来的罗妈妈。</p>

甭管她心里有多不高兴，陈氏表现出来的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就好像两家之间并无龌龊，她也没让人逼着徐家跟他们退婚，眼见罗妈妈走近，她还扬起一张笑脸同她说道：“我听下人说外面有人敲锣，还纳闷，这好端端的，谁那么糟心，往人门前敲锣，没想到居然是罗妈妈你。”</p>

她面上含笑，语气无奈：“你也是，有事过来直接进府就是，派人敲锣做什么？这也亏得是在我家门前，要是在别人家，准得拉着你去见官。”</p>

她半开玩笑一句后，见罗妈妈并不出声，只斜乜着一双眼睛似嘲非嘲看着她。</p>

被人这样看着，就像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低贱的老奴狠狠打了一巴掌，陈氏脸上的笑逐渐有些难以维持下去，心里也越发不满，被梓兰轻声提醒了一句，方才收敛情绪继续跟罗妈妈笑说道：“好了，不说了，我知你来，特地让人在府里给你沏了一壶好茶，走，我们进去说。”说完乜着一双眼看向身后的梓兰，“还不去扶着点罗妈妈。”</p>

梓兰忙应了一声。</p>

梓兰是她的大丫鬟，跟李妈妈一样都是她的左膀右臂，陈氏这样做也算是给足了罗妈妈面子。</p>

不知道徐家今日这样大张旗鼓到底要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进府说是最好的。</p>

进了府就是她的地盘，也不用怕别人看着。</p>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陈氏这颗心忽然跳得有些快，咚咚咚的，跟打着鼓似的，眼皮也在开始慢慢抽搐起来，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可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形都代表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p>

第一次就是三年前西院那个小畜生中了童试。</p>

那日有人往家里来报喜讯，敲锣打鼓的腰间还系着红绸，看见人就高声喊道：“快请裴相公出来，高中了！”她虽然早知又铭本事，这种童试自然不在话下，但还是喜不自胜，被家里外头的人道着恭喜，陈氏觉得自己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她笑着打发人送了厚厚一包封红过去，当人的辛苦钱。</p>

那日家里前前后后围了一通，旁边几个府邸也都过来看热闹，都在等着看又铭中了第几名，哪想到那人接过封红笑着打开手里的长条，报得却是“顺天府裴颢知裴相公中丁酉科童试第二十七名！”</p>

陈氏当时脸上的笑立刻就凝住了。</p>

那是她生平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变了脸，其余裴家人也一样，没有人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甚至还没忍住上前问了一句“你说的是谁？”</p>

那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但看在怀里揣着的那一份封红上面，还是重新说了一遍：“顺天府裴颢知裴相公中丁酉科童试第二十七名，怎么，这位裴相公不是你们家的人？”</p>

扫了一眼住址又道：“就是你家的啊。”</p>

最后还是又铭上前打了圆场，拿了来报信人手里的字条，温和地把他送了出去。</p>

虽然之后又有人来报了捷讯，甚至又铭的名次比那小畜生还要高，可陈氏心里还是不痛快，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那小畜生是怎么高中的，连学都没上过，居然背着他们偷偷去考了试，竟然还真的让他高中了！</p>

好在老国公并没有因此而厚待这位小畜生。</p>

家里也没什么变化。</p>

没想到三年过去，那时的感觉竟然又出现了。</p>

心里莫名有些发慌，陈氏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她下意识想让梓兰快点扶罗妈妈进去，可还不等她开口，面前的罗妈妈便笑着拂开了梓兰的胳膊，她看都没看梓兰，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二夫人客气了，老奴今日过来就是受主家的吩咐跟二夫人说几句话，不用特地进府说。”</p>

陈氏看她这样，那种心慌的节奏霎时变得更快，她心里隐约觉得自己有可能猜错了，徐家这样的做法和态度哪里像是来讨和的，更像是……</p>

可怎么可能呢？徐家真舍得退亲？</p>

何况要是真退亲，徐家那对父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他们过往时候维护徐怀俪的样子，这会不应该直接闹到她家里来？而且这罗妈妈笑吟吟的，一点气都没有，哪像是退婚的样子？</p>

不对！</p>

这太不合常理了！</p>

可如果不是为了退婚，她这样过来他们家闹又是要跟她说什么？</p>

陈氏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倒是一点情绪都没露，依旧笑吟吟的，还主动上前去挽罗妈妈的胳膊，一派亲昵的模样：“瞧你，有什么话，我们不能进去说？你大老远过来又在这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不渴不累？屋里好茶好果子候着，我们大可以进去坐着慢慢说，何必在这晒太阳。”</p>

不管是因为什么，陈氏都不能再放任徐家继续这样下去了。</p>

她得自己掌控局面才不会有这种慌乱的感觉。</p>

她知道罗妈妈的命脉在什么地方，跟徐家父子一样，这些徐府的下人最看重的便是徐怀俪，她便故意乜了一眼后面，压着嗓音与罗妈妈说道：“这么多人呢，你可是怀俪的乳娘，不替自己考虑，难道也不替怀俪想想？别让人平白看了笑话。”</p>

她这是在提醒罗妈妈别忘了怀俪的脸面和名声，没想到这句话正好戳中了罗妈妈的心雷，刚才还笑眯眯的人，这下立刻沉了脸，她直接甩开了陈氏的胳膊。</p>

罗妈妈力气大，这一甩，直接把陈氏甩了几个趔趄，差点摔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