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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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太好了，三叔他没事了！”</p>

此刻的床榻前已围满了人，离我最近的便是穆芸与李媛儿，接着又是青萝以及府中的众丫鬟，而外围的陈伯旁边还站着一名老者，他头顶黑色圆边帽，留着一拙花白的胡子，边提起一个木制箱子挎在身上，边向我微微点头。</p>

看样子，多半是府里请来的郎中。</p>

可我总觉得还是少了一个人，下意识便往外又看了看……</p>

果然，只见厢房的最外围，那临近门口处，阮凌正孤零零的站在那儿。</p>

她不可能不知道此刻的我已经醒来，但依旧背对着我不说话，却也没有走出去的意思。</p>

见我起身就要坐起来，穆芸连忙摁住了我脑门上被浸湿又要滑落的手帕，声音显的极其轻柔：“好好躺着不要动……你昨日傍晚跳进荷塘后，一直昏迷到现在，这会儿还发着热呢。”</p>

我就这么被穆芸的手给挡住了视线，整个人有气无力，只觉得连张嘴都累的慌：“……外面下没下雨……打雷了没有？”</p>

听完，穆芸终于拿开了摁在我额头上的手，却是深深的闭眼，又深深吸气，焦虑的神态就这么涌现而出。</p>

她又用手背紧摁在自己的额头上，停顿了许久，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那郎中打扮的老者身上，甚至已不再顾忌醒来的我：“……李老，您可都听到了，他最近性情反常不说，还总说一些奇怪的话，甚至还向陈伯问了许多关于他之前的事情……您确定他……他的脑袋当真没有被烧坏？”</p>

那名被称作李老的老者倒没显的有什么顾忌，很是坦白的向穆芸拱了拱手道：“回大少奶奶，老朽通过把脉，仅能断定三少爷乃内火攻心，风寒侵体……内火也便是心疾，俗称忧怒，心病还需心药医……而风寒侵体想来便是那投塘所致……至于三少爷这神志，请恕老朽不敢妄言。”</p>

因为我的醒来，房间里的氛围原本已多了几分喜悦，却又因穆芸与李老的对话，很快又显的凝重起来。</p>

沉默中，金屏灯的油芯散发着着橘黄色的光芒，不仅晃动着众人的身影，也晃出了每个人脸上的疲倦与憔悴。</p>

“……问你个话真够费劲，到底下没下雨啊……还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外面黑乎乎的……”</p>

穆芸咬着嘴唇不说话，倒是站在外围的陈伯连忙躬身接过了我的话头：“禀三少爷，此刻已是寅时，再过两个时辰，天便亮了……至于那外面，目前还是皓月当空，暂，暂未下雨。”</p>

“三天了，还不下雨……那边说不定今天就得给我火化了。”在众人愈加困惑又诧异的目光下，我重重闭眼，接着便扯下额头上的手帕一把甩了出去：“都走吧，我很烦。”</p>

穆芸很快便将我的胳膊塞进了丝衾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清风，我昨日在明月塔已说的很清楚……所有的事情，我皆会为你揽下，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还在为何事而怒？又在为何事而忧……”</p>

“行了大嫂，您出去吧行嘛。”</p>

“可李老方才已几番叮嘱，心疾万不可久拖，否则必……”</p>

我顿时瞪着眼睛坐了起来：“我都说了让你出去，你听不懂吗……全都给我出去，我很烦啊很烦！！”</p>

我的声音很大，而当着众人的面，穆芸则被我吼的很是难堪，她再次紧咬起嘴唇，脸色竟渐渐显的苍白，随即便仰头避开了我的视线，再不发声。</p>

我又瞥了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的李媛儿与青萝，干脆用丝衾蒙住脑袋躺了下来，选择了背对着众人。</p>

……</p>

不知不觉，房间里的脚步声带着有意的压低，微微响起，又逐渐散去。想来，所有人终于都被我给赶了出去。</p>

我渐渐又升起了倦意，睡了不知几个时辰后，再次醒来，窗外已是天色大亮。</p>

随着朝阳斜打在窗户上，快速清醒着我，我这才忽然察觉，我的口中竟残留着一股草药的余味，整个人的精神头竟也恢复了七八分，继而下意识探出胳膊，却又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一缕丝滑的发丝。</p>

霎时间，我条件反射般的便转过身来，只见穆芸正坐在我床榻下的凳子上，上半身则趴在我的床头，已不知何时睡了过去。</p>

她的身边还站着隐隐带着黑眼圈的青萝，同样也正处在打盹的状态中，整个厢房内，便再也没有了其他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