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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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周芙都没有注意到，原本还在落地窗前抽着烟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将烟掐灭，径直往她这个方向走来。</p>

几秒之后，高大的身子从她侧边经过，不偏不倚，轻撞了下她手臂。</p>

手机沾染上脸颊的水珠，聒噪的电话忽地戛然而止。</p>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抬眸瞧他。</p>

视线撞上的一瞬间，后者只微微颔首，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多作停留，语气漠然：“抱歉。”</p>

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她身后的洗手间。</p>

礼貌、疏离、冰冷。</p>

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p>

突如其来的涩意一丝丝蔓延到她眼底。</p>

那个几年前最最心疼她的少年，似乎被她永远地丢在了今塘岛的冬天。</p>

手机不停在震。</p>

发小凌路雨的消息疯狂轰炸——</p>

【嗯嗯嗯？谁？】</p>

【陈忌？】</p>

【哪个陈忌？！】</p>

【是那个特别疼你的陈忌？？】</p>

【人呢？？！】</p>

周芙握着手机，茫然地打着字，眼前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湿润起来。</p>

“他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p>

而她仍旧忘不掉，第一次遇见陈忌的那个盛夏，烈阳高悬，滚烫又热烈。</p>

周芙是在课堂上被母亲派人匆匆接走的。</p>

坐在去往今塘岛的车里时，身上还穿着私高制服。</p>

她只记得当时车速飞快，母亲打来电话时，语气有些不太对劲。</p>

“爸爸妈妈要出国半年，你到了今塘，好好听那边苏奶奶的话，那里气候好，适合你养病，妈妈已经让人帮你把学校安排好了，周一带上资料直接就能去报道。”</p>

“粥粥，你记着，到了那边先安安心心读书养病，别和北临这边联系。”</p>

“妈妈永远爱你。”</p>

四个多小时后，轿车缓缓停下。</p>

周芙往窗外望了眼，轻声细语问：“是到了吗？”</p>

“去今塘一般从海上走，所以山路窄，轿车开不进去，可能得下车往里走一两公里才能到。”助理抱歉道，“不过已经很近了，过了那座桥就是。”</p>

带着北临牌照的轿车很快离开。</p>

从出生起便娇生惯养的周芙，这辈子没走过这样坑坑洼洼的石土路。</p>

半个人高的行李箱被沙砾绞得纹丝不动。</p>

蝉鸣四起，咸咸的海风卷着盛夏的热潮，一股一股向她涌来。</p>

须臾，轰鸣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惹得周芙忍不住掩面咳嗽。</p>

噪音落定之时，几辆摩托车围在她左右。</p>

车上跨坐着的，个个是混混模样。</p>

“哟，这姑娘正。”</p>

“白白净净娇滴滴的，一看就是城里来的。”</p>

有人坏笑：“去今塘？来哥哥车上，哥哥带你飞。”</p>

周芙这短短十多年人生，从未遇过这样的混子，紧张得攥着行李箱的指节都泛着青白。</p>

一帮人越靠越近，小姑娘咬着牙，退无可退。</p>

大抵是起哄声太过放肆。</p>

不远处大树下，原本正安静仰躺在黑色机车上的少年，忽地将扣在脸上的硫酸纸掀到一旁，眉心紧蹙，满脸写着不耐烦。</p>

一群人偏头看去，只一眼，便吓得立刻噤声。</p>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陈忌。</p>

少年身形高大，微弓着背坐在机车之上，一边脚懒懒踩着车身，另边长腿轻松搭地，宽大的纯色黑t随意套在身上，野性十足，烈阳之下，逆着光，周身勾勒出耀眼的昏黄。</p>

虽看不真切长相，可有那么一瞬间，周芙仿佛觉得，那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p>

他们都忌惮他。</p>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逃命般朝他奔去。</p>

那年的陈忌已然比她整整高出一大截，周芙努力仰着头望向他，眉眼间带着可怜巴巴的求：“能、能带我去趟今塘吗？”</p>

然而少年眸光深谙不明，无形的威慑透着浓烈的压迫，轻蔑地扯了下唇角后，声线冷硬：“妹妹，你看老子像好人？”</p>

闻言，周围立刻嘲声一片。</p>

“噗，挑谁不好，独独挑了忌哥。”</p>

“这种想尽办法上忌哥车的女孩儿，数都数不过来，就没见哪个女的得逞过。”</p>

“忌哥不带我们带呀。”</p>

小姑娘唇角抿得发紧，倔强地拽着行李箱拉杆，独自艰难往前。</p>

调笑声还在继续，深黑色机车上懒懒躺着的清冷少年，忽地没了先前的平静，鼻间只闻得见少女方才凑近时，扑面而来的独特淡香。</p>

一闭上眼，脑中便不断浮现她咬牙离开的倔强模样，越想越烦躁。</p>

那种从骨子里便透着股娇生惯养的城里公主，压根就不配走在这泥泞崎岖的石土路上。</p>

陈忌忽地下了车，鬼迷心窍般到了周芙跟前，青筋微显的大手一下将那拉杆从她手中抢过，板着张冷冰冰的脸，与生俱来的桀骜没有半分掩饰，没耐心道：“一会儿上了车可别哭。”</p>

周芙微怔，几秒钟后，立刻明白了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p>

机车发动的一瞬间，海风从脸颊呼啸而过。</p>

原本还只小心翼翼扯住陈忌一片衣角的少女，瞬间被惯性推着，重重砸到他微微俯下的脊背。</p>

她下意识环抱住少年劲瘦的腰，死死闭住双眼，那一瞬间，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紧接着便是陈忌身上的原木淡香。</p>

待到车速终于缓缓降下，周芙小心翼翼睁开眼。</p>

深黑色机车，依着桥，穿过望无边际的碧海。</p>

到达今塘镇口时，少年声线冷硬轻嗤：“还没抱够？”</p>

周芙一颗心脏扑通直跳，脸上挂着几颗金豆。</p>

下车时，没出息地腿软了一下。</p>

陈忌毫不怜惜地一把将人拽起来，而后神色极为冷然：“这就哭了？娇气。”</p>

看热闹的混混们姗姗来迟。</p>

“这姑娘连忌哥的车都有胆子上。”</p>

“忌哥，把人小姑娘欺负哭了，不得哄哄？”</p>

少年面无表情，视线冷冷扫过去。</p>

一帮人立刻敛去笑意：“你们他妈谁见过忌哥哄人？”</p>

乌泱一伙人很快散了个干净。</p>

周芙愣愣站在原地，小脸苍白，半晌才缓过神来。</p>

心跳还未平复，指尖深嵌在掌心。</p>

她十多年来安稳平静的世界，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放肆与荒唐。</p>

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往后遇上也该远远躲开。</p>

她抹掉眼泪，茫然地环顾了下四周，艰难地拖着行李箱，按照助理给的照片，挨家挨户寻找照片上的老房子。</p>

等终于找到时，已然接近傍晚。</p>

老人家在家门口等候她多时，见人来了，热情地接过她的行李，关切寒暄之后，直接先把人往餐桌上带。</p>

“这一路过来远着呢，路上一定饿坏了，先吃晚饭，苏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等着昂，奶奶去端出来。”</p>

周芙乖巧听话地在饭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p>

没成想仅是几秒钟之后。</p>

那个浑身透着股离经叛道的少年，忽地推门而入。</p>

小姑娘抬眸的一瞬间，正正撞上他漆黑深邃的瞳眸。</p>

老人家语气自然：“阿忌，回来了？奶奶去给你盛饭。”</p>

“一会儿吃完饭啊，你带着妹妹出去，把入学资料打印一下，顺便带她逛逛咱们今塘岛，熟悉熟悉周边环境。”</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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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