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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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芙眨了下眼：“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骗小孩儿的玩意？”</p>

少年声线冷硬：“所以拿来骗你了，喝了就赶紧闭嘴，省得和这个那个聊个不停。”</p>

周芙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下。</p>

然而一想到或许很快就要离开今塘，回去北临的事，她心里就闷得慌。</p>

桌上摆了不少酒，按陆明舶的说法，陈忌的酒量应该极佳。</p>

只是周芙发现，似乎只要是将自己带在身边的时候，不论什么场合，他都不怎么会碰酒，抑或是喝得极其控制。</p>

就比如今晚，陆明舶给他开了一瓶罐装啤酒，整场下来，也就见他意思性地喝了一口。</p>

周芙睨着那罐啤酒，不自觉伸出手去。</p>

随后果然一下被陈忌捏住手腕：“你干嘛？”</p>

她抬睫：“我想试喝喝看，可以吗？”</p>

“这是酒。”他板正道。</p>

周芙抿了下唇：“我知道。”</p>

听说喝酒能让人短暂地忘记苦闷，她想试试看，是不是这么灵验。</p>

陈忌轻蹙了下眉心，总觉得这几天她越发不对劲。</p>

少年舌尖抵了抵脸颊，半晌，淡淡道：“只能尝尝，不能喝多。”</p>

“好。”</p>

于是眼睁睁看着她，碰上自己喝过的罐口，小心翼翼喝下一口。</p>

陈忌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一时看上瘾，竟忘了阻止她多喝。</p>

等到反应过来时，一罐酒被她一口气全喝完了。</p>

陈忌差点没被她气死。</p>

结束饭局走的时候，周芙整个人昏昏沉沉，醉得傻乎乎。</p>

最后还是陈忌背回家的。</p>

好在那酒度数低，她喝得也不算多，路上被陈忌背着小睡了一会儿，到家时，意识已经逐渐回笼。</p>

陈忌将她送回卧室后，便去浴室冲了个澡。</p>

等出来时，见她房间灯仍旧亮着，本想过去叫她赶紧睡觉别成天熬夜，哪成想门都还没来得及敲响，里头小姑娘对着电话那头略显着急的话音便一下传了出来。</p>

那通电话是申城阳打过来的，他说他查过了，临近春节，海上航线也吃紧，除夕之前的票都卖得差不多了，她自己抢应该是抢不到的，不过他朋友有门路，能帮忙搞一张，要是她需要的话……</p>

后面的话，周芙甚至都没打算听，便立刻开口拒绝：“不用了！不用麻烦你朋友了……等除夕之后吧，等过了除夕，我就回去。”</p>

少年眸光一下便黯了下来，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他还是将门敲响了。</p>

开门的一瞬间，陈忌面色沉沉，嗓音也带着点哑，没头没尾直截了当地问她：“要去哪？”</p>

周芙睫毛颤了下，片刻后，小心翼翼答他：“回，北临。”</p>

说完，她垂下头。</p>

少年紧了紧后槽牙，面无表情继续问：“还回来吗？”</p>

周芙这会儿都不敢抬眸看他，眼神睨着脚尖，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不回来了吧。”</p>

她不知道她妈妈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但似乎挺严重，她这趟回去，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的。</p>

“什么时候回？”</p>

“大概……除夕之后吧。”</p>

周芙不记得陈忌沉默了多久。</p>

须臾，他凉凉讽道：“你还挺会挑日子。”</p>

……</p>

今塘的年味比北临要浓上不少，大大小小的习俗至今仍旧保留。</p>

到了除夕那天清晨，家家户户贴对联挂灯笼，鞭炮声四起，喜庆异常。</p>

周芙洗过澡之后，换上了陈忌早早替她备下的过年新衣服。</p>

下楼时，苏奶奶和陈忌一前一后走过来，掐了掐她的新衣服，而后一人给了她个大红包压岁。</p>

这是今塘岛春节“掐新”的习俗。</p>

周芙觉得有意思，屁颠屁颠跑到陈忌跟前，也往他衣服上掐了下。</p>

少年扬眉：“你看不出来这不是新衣服？”</p>

周芙抬眸：“怎么不穿新衣服？”</p>

陈忌睨着她：“没准备，我记得今天我应该有件新毛衣。”</p>

周芙弯弯眼：“有的。”</p>

一整天下来，两人都默契地绝口不提周芙隔天就要回北临的事。</p>

今塘岛到了除夕这晚，年年都有和对岸互敬烟花礼的习俗。</p>

许思甜和周芙说，今塘除夕的烟花礼下许的愿望十分灵验。</p>

周芙期待了很久，央着陈忌带她去海滩边上看。</p>

少年嘴上嗤她：“到底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你怎么这么多要求和愿望？”</p>

然而说归说，还是骑车将人载到了海滩边。</p>

只不过他多少藏了点私心，带她去的是人较少的礁石岸。</p>

周芙在礁石上走得踉踉跄跄，最后还得他背着走。</p>

陈忌选了块视野极佳的石面将人放下，而后坐到她边上。</p>

两岸烟花在天空炸响之际，周芙兴奋地扯着陈忌手臂，要他一块许愿。</p>

少年仍旧拽：“许个屁，又实现不了。”</p>

“你不许怎么知道？快点。”</p>

陈忌无奈地闭上眼，默念了遍心愿。</p>

一场烟花礼盛大，绚烂。</p>

可结束得却也十分落寞。</p>

须臾，周芙拿出织了许久的黑色高领毛衣，塞到陈忌怀中，有些不好意思：“织好了，送你，你别笑啊，这是我能织的最好程度了……”</p>

“干嘛！很难的好不好？她们都是织围巾，我这可是毛衣！”</p>

“你就知足吧你！”</p>

“陆明舶都没收过毛衣，足够你显摆几年了。”</p>

周芙一句接着一句替自己挽尊找补。</p>

少年捏着手中只有领子还稍微像点样的毛衣，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p>

笑声落下之后，两人又默契地陷入沉默之中。</p>

须臾，周芙开了口：“生日快乐陈忌。”</p>

少年没吭声，他不知道这生日该怎么快乐。</p>

“陈忌。”周芙伸手扯了扯他衣袖，“我到了北临，能经常给你打电话吗？”</p>

“不能。”少年懒洋洋道，“给我几天清净日子吧你，被你烦了小半年了，换个人折腾，比如你那异父异母的亲哥哥。”</p>

周芙当没听见，继续道：“我之后肯定会再来找你的。”</p>

“少来，还嫌麻烦我麻烦得不够？”</p>

周芙气得牙痒痒，开始逼他当场把那毛衣换上。</p>

陈忌被她磨得没办法了，硬着头皮穿了上去。</p>

其实还好，他脸长得好，身型又过分优越，本就是个现成的衣架子，即便拿个麻袋往上一套，也丑不到哪去。</p>

周芙满意地掐了掐他手臂：“掐新！这回是新衣服了。”</p>

少年扯了下唇角，不紧不慢的：“掐新要给红包的。”</p>

周芙坦荡荡地赖着：“那先欠着吧，以后再还你好了。”</p>

反正她也不止欠他这一点。</p>

陈忌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以后。</p>

他忽然想起先前，自己不知好歹地催着她赶紧把毛衣给织好，省得到了来年盛夏再逼他穿高领。</p>

如今想来，夏天穿毛衣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有什么可催的。</p>

隔天一早，陈忌起了个大早，按照往常一样和她一块吃过早餐之后，面无表情地放了串鞭炮，随后载着她去了码头。</p>

小姑娘上了船，扭头对他道：“你放心，到了北临，我发小他们会来接我的，你不用送我了。”</p>

陈忌面不改色点了个头：“我马上就走，你少自作多情了。”</p>

说完，他下了船。</p>

两分钟之后，少年捏着刚找人弄到的船票，懒洋洋坐进了离她几排之遥的后座。</p>

两个多小时的海上航程，他就这么睨了她两个多小时。</p>

最后目送着她，被那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接走。</p>

少年浅淡地扯了下唇角，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p>

她前十多年的人生，他也没参与过，她不一样还是活得好好的。</p>

回到今塘，陈忌平静地往床上一躺，一直躺到夜里□□点钟，才拧眉坐起身来。</p>

起床看了眼时间后，第一件事便是习惯性地下楼去了厨房，把周芙先前每天要喝的中药拿出来熬上。</p>

中药苦涩的味道很快溢满整栋老房子，片刻后，陈忌盛了一碗出来，懒洋洋往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走。</p>

到了门前站定，他抬手轻敲了两下房门：“出来把药喝了。”</p>

“听话。”</p>

许久，里头不再响起熟悉的向他奔来的脚步声。</p>

少年垂眸睨着那没有一丝光亮的门缝。</p>

下一秒，像是才反应过来，抬手将碗砸到了墙角。</p>

而后无力地在门前坐下，看吧，他说什么来着，许个屁的愿，一点儿都不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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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