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雪满头（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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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辰再次推着高雨笙来看养母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由护工看护着吃饭。</p>

南山疗养院派了一名护工在这里跟着,这边医院也有护士帮忙,将老人照顾得挺不错。姚红梅现在自己吃饭不成问题，端着一碗清淡的小粥皱眉头：“红烧肉。”</p>

“现在不能吃红烧肉。”小护士一边给她换点滴的药水一边笑着说。</p>

“我说要吃，你们就得给我吃，听老师的话！”姚红梅竖着眉毛,说出的话铿锵有力。</p>

护士忍不住笑起来。南山的护工都习惯了，也不理她，只看着她吃别撒到身上就行。</p>

“哼！”姚红梅气哼哼地吃起来。</p>

翟辰拉着刚进去半个轮子的轮椅退出来，站在屋外一言不发。高雨笙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p>

翟辰竖起单指点点嘴巴，示意高雨笙别说话,低声跟他咬耳朵：“我妈瞧见我，肯定要闹着吃红烧肉了。等她吃完咱们再进去。”</p>

高雨笙抿唇轻笑，点点头。</p>

其实姚红梅有段时间已经不认人了,糊涂到连翟辰和方初阳都不认得，只是凭着本能地瞧见他俩就闹着要吃红烧肉。前段时间有所好转,认出了翟檬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得翟辰。</p>

等里面吃完,翟辰深吸一口气,推着高雨笙进去。</p>

吃饱喝足的姚老师，正推着移动输液杆在屋里瞎转悠，嘴里念念有词：“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p>

翟辰看着那胖乎乎的背影，笑着叫她：“妈。”</p>

姚红梅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看他，推着输液杆走过来，抬手照着翟辰的胳膊就是一巴掌：“野小子，你跑哪儿去了！老师说你今天又逃课了！”</p>

“没，没逃课，”翟辰惊了一下，也不躲，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妈，你认得我？”</p>

“又跟我演什么戏呢，翟星星！你戏这么多，怎么不去读戏校啊？”姚老师说着又要揍他。</p>

翟辰满眼惊喜，慌忙躲开这一巴掌：“哎，妈，妈，别打。我带朋友来看你呢。”说着，把轮椅往前推了推。</p>

没想到时隔多年，养母竟然重新认出他来了。翟辰高兴极了，想趁着妈妈还算清醒的时候，给她介绍天赐。</p>

姚红梅转头看向高雨笙：“这么俊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p>

昨天晚上，翟辰跟他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星星被领回家的时候，姚红梅很是生气，说家里本来条件就不好，现在又多个孩子要养活，实在困难。许是当老师的职业病，她说话总是带着批评，很不好听，起初翟辰很是怕她，第一天晚上都没敢说话。</p>

不过她这人嘴硬心软，说着嫌弃，第二天就给翟辰买了新衣服。后来翟辰放开了就开始调皮，皮得上房揭瓦，也就姚红梅能收拾得了他。</p>

听过姚老师战绩的高总，对这位母亲是怀着敬畏之心的。此刻被姚老师的目光一扫，瞬间绷紧了下颌。好像参加入学面试的小学生，在老师的注视下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想叫一声阿姨好，开口却是：“妈……”</p>

屋里陷入一片沉寂。</p>

护工见翟辰来就起身出去上厕所了，护士换了药早离开了，这会儿就他们三个人。</p>

翟辰看着傻乎乎不知所措的小天赐，差点没憋住笑：“咳，妈，他叫高雨笙，是我……”</p>

“他是你对象啊？”姚红梅凑近了看。</p>

这话说出来，翟辰和高雨笙都呆住了，互相看了看。翟辰试探着承认：“啊，是啊，我对象。”</p>

“挺好，挺好，小伙长得真帅气。”姚老师推着输液杆绕着高雨笙转一圈，忽然反应过来，“哎，不对！”</p>

翟辰试图继续忽悠，让妈妈忘记他也是个男孩子的事实：“哪儿不对了？他长得帅，又有钱，名校毕业，自己还开公司呢。”</p>

姚红梅苦恼地皱起眉头：“好是好，但是个残疾人，你俩以后怎么生活。”</p>

高雨笙：“……”</p>

翟辰：“哈哈哈哈哈哈！”</p>

解释清楚高雨笙只是受伤，过一段时间就不是残疾人了，姚老师就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新的家庭成员。高雨笙也就跳过阿姨，毫无障碍地叫起了“妈妈”。</p>

老太太还得再住院几天，把并发症控制住再回疗养院。左右都在一个医院里，翟辰照顾起来也不费什么事，也就坐两趟电梯的功夫。</p>

发了消息给方初阳，告诉他这边的情况，以防他接到疗养院的通知吓一跳。方初阳到了半夜才匆匆回了一个“好”字。翟辰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那边就没有再回复了。</p>

“哎，你说说，我们家这情况。家中兄弟两人，一个挑起了生活所有的重担，一个甩手不管在外花天酒地，是不是能上个《金牌调解》《老娘舅》之类的节目？”翟辰站在几步开外，让高雨笙拄着拐杖往自己身边走。</p>

高雨笙认真地倒腾着拐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p>

翟辰自己倒是乐呵呵地继续分析，见高雨笙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了，就再往后退两步：“那咱俩在一起，就是轮椅白富美和大力农民工……啧，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毛片儿。”</p>

高雨笙一个没抓稳，拐杖被地毯缝隙绊了一下，顿时跌进了翟辰的怀里。</p>

“哎呀呀，你这豪门的金孔雀，可是掉进我这大穷坑里咯。”翟辰抱住他，笑嘻嘻地说。</p>

高雨笙站直了身体，拽拽弄皱的衣摆：“哥哥是天上的星星，就算有坑也是价值连城的陨石坑。”</p>

翟辰被这机智的话给镇住了：“你现在很嚣张啊，都不是背台词，会自己创作了。”</p>

“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翟辰以为是檬檬回来了，过去开门。一打开，却发现门外站着高雨笙他爸——高震泽，外加四个保镖两个助理。</p>

差点忘了，这间房子是高父掏的钱，他拥有跟翟辰一样自由出入医院的权限。不需要通过前台打招呼，直接就来了。</p>

高震泽大步流星地进屋，坐在沙发上，抬抬下巴示意高雨笙到自己身边来。</p>

助理给两人倒了茶，保镖检查了屋子里的摄像头，确认实时监控已经关闭。事实上，只要翟辰不出去买东西，这摄像头就一直是关着的。翟辰瞬间警惕起来，守在高雨笙身边盯着那些保镖。</p>

保镖们并没有计较翟辰总是关闭摄像头的意思，确认之后就站着不动了。统一的黑西服黑墨镜，背着手站立，跟穿着毛衫吊儿郎当的翟保镖形成残酷的比对。</p>

“能下床了？”一个多月没来看过儿子的高震泽，仔细瞧了瞧高雨笙的模样。见他气色健康红润，还自己拄着拐杖，想来恢复得不错。</p>

“嗯。”高雨笙回了个单音，坐到与父亲相对的单人沙发上。</p>

高震泽对儿子的冷淡有些不满，皱眉喝了口茶水，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