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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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必”, 穆骁看着顾琳琅强作镇定的模样，唇浮笑意，而嗓音, 依然是沙沙的冷沉，“朕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既知错了, 那朕，就原谅你这一次。”</p>

“不……我不配得到陛下的原谅，不配得到陛下赐予的机会”，被蒙着眼的琳琅, 感觉身边的老皇帝，挨坐得离她越来越近，心中越发惊惧, 一边诚恳劝离老皇帝, 一边悄悄地往另一侧挪。</p>

“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定都对陛下忠贞不二，陛下的恩露, 理当赐予这些娘娘, 而不是给我这样一个失德之人。若是我这样的失德女子，得到陛下赐予的机会，而非其他忠贞不移的妃嫔，岂非显得陛下识人不明、显得陛下处事不公？陛下英明神武，怎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呢？！”</p>

琳琅自觉说得合情合理极了，可身边的糟老头子, 却是犟得一根筋，听不进她的劝言，一边往她身边挪, 一边坚持道：“这种事情，有何公平可言呢，朕不想给其他女子机会，朕就想给你机会。”</p>

看不见四周的琳琅，感觉自己挪着挪着，已挪坐至榻柱旁，退无可退，心中愈发悲急。如一被追杀之人，已被逼至悬崖之巅，她只能靠多说话，拖得一时是一时，颤颤地问道：“为……为什么？”</p>

穆骁看着顾琳琅吓到发白的脸庞道：“谁叫朕，就只喜欢你呢？！”</p>

琳琅心中呜呜，“……陛下喜欢我什么呢？”</p>

……喜欢她什么，她改还不行吗？！</p>

琳琅如此心想，可身边的老皇帝，却许久没有说话。非是“老皇帝”不想答，而是“老皇帝”他自己，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喜欢顾琳琅这件事，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可真要他细细梳理他对她的感情，要他说出喜欢的一二三四来，他半点也说不出。</p>

沉默的穆骁，想了又想，只能将他对顾琳琅的喜欢，归结为鬼迷心窍。不管她做下什么样的事，他都消抹不了他对她的爱意，他就是喜欢顾琳琅，不管是二十五岁、一再负他的顾琳琅，还是眼前这个年方“十五”、一张白纸的顾琳琅。</p>

静默许久，穆骁如实道：“朕也不知，朕就是喜欢。”</p>

这种无来由的答案，叫琳琅更是悲愤，她几是抱靠着榻柱，尽量离晋帝远些，并拼命思考可以聊说下去、拖延时间的话题，边想边问道：“陛下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呢？”</p>

穆骁扯道：“因为朕太喜欢你了，一看见你的眼睛，就会心软，忘记你做下的错事。蒙住它们，朕在面对你时，心中，多少还能有点气，若是不蒙了，朕对你，就完全气不起来了。”</p>

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抬起一根手指，在顾琳琅吓得泛白的脸颊处，轻轻戳了一下。穆骁是习武之人，指腹上覆有老茧，落在顾琳琅面上，自有粗砺之感。而这种皮肤粗砺感，让琳琅更加以为，身边坐着的人，确有五六十岁。</p>

琳琅心中深怨老色鬼无耻，深怨帝王权势压人，而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极力劝说道：“陛下……陛下还是生气得久一些吧，我……我为人轻浮，若陛下不生气得久一些，我或会不长记性，又胆大妄为的。”</p>

穆骁听顾琳琅这话，气到想笑，“怎么个不长记性？你又想跟太监偷情了？”</p>

“不，不是”，琳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这次犯下的错误，太严重了，陛下不能这么快就不生我的气，不能这么快就恩准我侍奉陛下，需得冷落我久一些，让我涨涨记性才好，不然……不然陛下待我这么宽宏大量，我会恃宠而骄的。”</p>

“你骄吧，朕宠着”，穆骁道，“只要别骄到再偷人就成了。”</p>

无论她怎么讲，身边的老皇帝，都不肯冷落她一段时日，像是今夜，非要留她侍寝不成。渐渐无话可说的琳琅，心中已近绝望时，又听身边的晋帝，轻打了个呵欠说“夜深了、该睡了”，心头紧紧绷着的心弦，霎时“嘣”一下，断了开来，人如被推上断头台，只能等着那横竖一刀了。</p>

穆骁看顾琳琅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又抬指戳了戳她脸，见方才巧舌如簧的顾琳琅，此刻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了，面上的神情，随他每戳一次，就灰败一分，于心中暗暗发笑。</p>

玩了这大半个时辰，穆骁心中的郁气，也纾解了不少。他正欲起身离开，按顾琳琅所说的“冷落”“冷落”她，留她一人在此孤衾独眠时，听安静的寝殿殿门外，忽地响起了脚步声与人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