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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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北凉人凶狠残暴，一旦进城，我们就完了啊！”</p>

守城士兵面面相觑，一人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有令，不得开城门，若有出城者，杀无赦！”</p>

当先之人乃是周次山，他冷冷道：“陛下不仁，残害忠良，招致大祸，我等顺应天命，拥立柔嘉公主为帝，护送新君出城，保全陈刘皇室血脉！”</p>

士兵大惊，看向了周次山身后的马车。</p>

一只素手撩起车帘，露出一张皎若明月的柔美脸庞，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敬意。</p>

“参见公主！”士兵跪了下来。</p>

今日的柔嘉公主罕见地穿着一身金色华服，威仪更胜平时，让人不敢直视。她从马车上下来，徐徐走到众人面前，手中托着一方玉玺。</p>

“此乃传国玉玺，见玉玺如天子亲临！”</p>

柔嘉公主说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乌压压的一片头颅压了下来，只有她一人昂然立于前方。</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北凉攻城，定京危在旦夕，本宫临危受命，号令群臣。”柔嘉公主一开口，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聆听她训示，因此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p>

下跪百姓心怀惶恐与不安。天子御驾亲征，凶多吉少，柔嘉公主执掌传国玉玺，如今又带了世家大臣来到这城门之下，其意图昭然若揭——柔嘉公主要和世家贵族一起难逃渡江，抛下他们了！</p>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便有不少百姓因恐惧和无助哭出声来。</p>

周次山等人面带微笑，只等柔嘉公主发号施令打开城门，他们便可以带上金银珠宝离开定京。反正他们世家的根基在江左，有天堑阻隔，并不担心北凉的铁蹄南下。</p>

柔嘉公主的目光冷冷扫过眼前锦衣官袍的世家贵族，缓缓说道：“传朕旨意，封锁九门，任何人不得弃城逃亡，否则立斩不赦！”</p>

周次山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柔嘉公主。</p>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下跪的百姓眼中还含着泪，此时都呆呆地看着柔嘉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p>

“公主殿下！”周次山咬牙道，“北凉人马上就会攻破居凉关，半日之内便会杀到定京，您若不走，落在北凉人手中，必会生不如死！”</p>

柔嘉公主云淡风轻道：“若有那一日，本宫便站在城墙之上，以身殉国！”</p>

柔嘉公主站在月光下，清冷的月辉给她蒙上了皎洁神圣的光晕，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深深钻入每个人心中。</p>

“陈刘皇室，受命于天，今日若抛下我们的子民弃城逃亡，这天便塌了，民心散了，陈国也就亡了。若与子民一起守着这座城，只要民心仍在，陈国便在，纵然失了一座城，天下有志之士也必会蜂拥而至，驱逐鞑虏，夺回定京！”她的声音柔和却充满了力量，给那些彷徨的人心注入了坚定的力量，“请百姓相信，朕，必与子民同在，与陈国共存亡，绝不抛下任何一人！”</p>

柔嘉公主话音落下，城墙之下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之中，也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啜泣，便如一簇火苗落入油锅，引爆了惊天的动静，无数百姓发声大哭，在寒门官员的引领下高呼陛下万岁，他们发自内心地拥戴这位仁慈贤明的新国君。</p>

万岁之声从南城脚下传开，几乎遍布了全城，也深入了每一颗民心之中。</p>

周次山等人脸色铁青地看着柔嘉公主，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这与他们说好的并不一样。另立新君，弃城南逃，有新君旨意，便能号令守城军护送他们南下，减少路上的风险，这件事是柔嘉公主先向他们提出来的！此事对世家与公主来说都是双赢，他稍一思索便答应了，与几位大臣一起入宫迎出了传国玉玺，拥立柔嘉公主，然而到了城门下，在百姓面前，她却变了卦……</p>

他看着柔嘉公主那女神般雍容高贵的脸庞，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p>

她从来没想过弃城逃跑，但她想要玉玺和帝位，却是真的！她利用他们的求生欲得到了百官的支持，又在百姓面前邀买了民心，此时民心如浪潮一般铺天盖地，他们纵然身为世家贵族，也不能与山崩海啸般的民心抗衡啊！</p>

周次山悔恨不已，是自己看轻了柔嘉公主，但是他也不明白，柔嘉公主为什么不南逃，难道她就当真不怕北凉军破城而入吗？若是陈国兵败，北凉入侵，她这女帝又能当得了几天，又能有什么好下场？</p>

九门封锁，迟迟没有战报传来，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最坏的消息了，难道真的要死在城里吗？</p>

哭声未绝，忽然地面一阵震动，那是千军万马奔驰才会有的动静，所有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惊恐地看向城门。城墙上的士兵往外一看，顿时脸色大变。</p>

“报——有大批军队向此处奔袭而来！”守城士兵面无血色，牙齿打颤，“夜色太暗，看、看不清是陈国军队，还是，还是北凉军……”</p>

众人登时乱作一团，哭天抢地。</p>

柔嘉公主面色不改，她扬起声音对士兵道：“速速探清再报！”</p>

然而不等士兵领命，众人便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歌声——那是陈国的战歌！</p>

唯有陈国|军队，才会唱战歌凯旋！</p>

所有人脸上都还挂着泪，便露出惊喜若狂的笑来：“是我们的军队，是我们陈国的军队！这是凯旋的战歌，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吗！”</p>

柔嘉公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却似乎并不意外，她转身下令道：“所有人分散开来，让出大道，恭迎我们陈国的英雄！”</p>

这句话说完，人群便从中散开，所有人分立两旁，紧张而激动地望着城门的方向。</p>

马蹄声来到了门外，城门缓缓打开，陈国士兵们身上带伤，面上却含笑，齐齐高举手中兵器，发出威武的呼喝之声：“陈国，万胜！陈国，万胜！”</p>

有节奏的呼声带动了全城的百姓狂呼，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狂喜。</p>

柔嘉公主眼中的笑意高深莫测，她望着被人群拱卫其中的刘琛，似乎丝毫没有新君见旧帝的尴尬。</p>

队伍进了城，又缓缓停了下来。</p>

刘琛策马上前，与柔嘉公主对视。</p>

刘琛微微笑道：“朕不在京中，有劳长姐守城了。”</p>

柔嘉公主方要点头，便看到了刘琛身后不远的那个人，黑夜遮掩了他的身影，但火把却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柔嘉公主瞳孔一缩，惊愕地看着那个身影，喃喃念道：“皇……叔……”</p>

他……没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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