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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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绮阁里的九娘，接到赵栩书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昔日禁中，救驾有功，未赏，勿忧，少思。</p>

六娘疑惑道：“救驾？谁救了谁？今上？还是先帝？还是太后娘娘？为何当初没有封赏？”她看向九娘。</p>

九娘也蹙起眉。她又怎么可能少思呢，这封信这条线索太过宝贵，赵栩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才得来的。既然说孟家有救驾之功，那救的一定是太后娘娘或官家。地点在禁中，又没有封赏，那一定是宫变时的救驾，还是一场赢了也不能张扬的宫变。但以此推论，孟家也应该会深受宠幸。可孟老太爷却只任了一个四品武官闲职，阮氏出宫还投奔了孟家，做了老太爷的侍妾以求庇护。救驾的到底是孟家的何人？</p>

“六姐，你可知道二老叔翁三老叔翁为国捐躯是哪一年的事？在哪里？哪一场战争？”九娘低声问。</p>

六娘一惊，仔细想了想：“这个家里从来没人提起过，只知道他们两位二十岁不到还没成亲就以身殉国了。族里也从来没人说起。”她顿了顿：“大概是怕翁翁难过吧。那两位叔翁都是被翁翁带着从武的，二老叔翁好像还是位少年进士呢。”</p>

九娘的心狂跳起来，昔日的往事似乎已经越来越清晰。但是，孟老太爷那一辈的三兄弟，究竟是谁谋逆，谁救驾？当年的事，总会有人知道的。婆婆不会说，那婆婆身边的人呢？！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关键的线索，九娘细细盘算着如何才能一击即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了又想，才定下心，眼看已经黄昏，宫中还没有音信传回来，她不再犹疑，让人去翠微堂请慈姑过来。</p>

慈姑被请到绿绮阁里时，看到六娘和九娘两人正襟危坐，她刚想开口安慰几句。九娘却已经起身盈盈下拜，吓得她赶紧冲上去一把扶住，自己就跪了下去：“九娘子这是做什么！”</p>

九娘无奈又无助：“慈姑，你陪着婆婆在宫中好些年，有些事你自然是知道的。可我问了你好几个月，你总不肯说上一两句。现在翁翁和婆婆在宫中请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慈姑能为我们解惑一二，我们也好知道因果，不至于做个糊涂鬼。难道要等宫中降罪，你才肯说给我们知道？”</p>

慈姑默默摇了摇头：“请恕老奴不敬之罪。慈姑不能说。”</p>

“我孟家昔日未获封赏的救驾之功，恐怕也抵不回阮姨奶奶离府之罪，对吗？”九娘低声问她。</p>

慈姑一震：“九娘子！你！你怎么知道的？”</p>

六娘点了点头说：“我们已经从别处知道了许多，依然有些地方不明白，才想慈姑为我们印证。”</p>

九娘轻声道：“两位叔翁虽然身死，却不得其所。族人不知其因，家人不知何故。如今若孟家获罪，两位叔翁在天之灵怕也不得安息！”</p>

慈姑思忖了片刻后坚定地摇头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两位小娘子请放心，孟家不会有事的。老夫人当年答应了二老太爷，会替他守护孟家一辈子，定然会做到的。”她眼中慢慢湿了：“太后娘娘也说了会荫及子孙，不会错的。你们别怕，孟家不会有事的。”</p>

九娘心念急转，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可翁翁毕竟犯下了谋逆大罪——”六娘一惊，看向九娘。</p>

“不！当年太后已经赦免了老太爷！”慈姑急道。</p>

九娘极快地说道：“翁翁当年参与谋逆篡位，惹来灭族之祸，是两位叔翁拼死救驾，以两条人命才换来他和孟家没事的！如今他维护阮氏，私自放走她，太后娘娘再仁慈，恐怕也难容翁翁这根心头刺再次抗旨妄为！”</p>

慈姑脸色苍白，嘴唇翕了翕，竟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任何想要否认九娘所言的意思。六娘手足冰冷，阿妧怎么猜得到的！翁翁！他怎么胆敢？！</p>

九娘已证实了自己大多数心中猜想，她默默看着慈姑，忽然问道：“郭氏究竟是谁？”</p>

郭氏是否并非大赵子民？才会以那样的身份入宫，又和那所谓的郭家从无联系，那般被成宗独宠，才会被太后恨极。南唐遗脉？西夏贵女？契丹公主？阮姨奶奶上次在青玉堂提到的遗诏，一定是成宗遗诏。说不定就是废太子或者废皇后改立崇王的遗诏。遗诏可能被阮氏带了出来，所以宫变之后，高太后也不敢定郭氏的谋逆罪，还只能忍声吞气地把郭氏当做太妃供养起来。</p>

慈姑腿一软，如遭雷击，无法再看九娘一眼，跌坐到地上，只喃喃道：“九娘子——你——你如何得知——？”</p>

九娘蹲下身，凝视着慈姑：“她不姓郭！她姓什么？！李？耶律？拓跋？段？”</p>

慈姑抬起头，看着自己一手抚养大的九娘，忽然回过神来，自己一时慌张，竟被她套出了许多话。她轻轻松了一口气：“九娘子你——你既然知道了那许多当年事，何必再问老奴？老奴已经多嘴了，自当向老夫人请罪去。”</p>

慈姑起身，恭敬地行礼，不再看九娘和六娘，径直退出了绿绮阁。</p>

六娘抓住九娘的手：“阿妧！你！”</p>

九娘轻轻吁出了一口气：“不要紧，没事的，不会有大事。”看来她最后一句问错了。虽然还有谜团未解开，但孟家应该不会出大事，只是对不住慈姑了，九娘黯然轻叹。</p>

玉簪见慈姑出了绿绮阁，赶紧进来，行了礼，告诉九娘：“燕王殿下来了，在撷芳园里等着见您。大娘子正陪着呢。”</p>

九娘一喜，正好，她要把孟家纠缠在郭氏和太后娘娘之间的往事告诉赵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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