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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辛夷转身找了一个瓢,去另一个水缸里舀了水,慢慢浇在两只龟身上,水花轻溅,乌龟奋力划起四条小短腿。她将瓢给了陈太初:“我眼里的阿姊和元初大哥眼里的阿姊肯定不一样。我眼里的太初和别人眼里的太初也肯定不一样。可阿姊依然是阿姊,太初依然是太初。无论阿姊和太初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意。我如止水,自然可以照见你们。”</p>

陈太初看着手中的空瓢:“不错,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他疾步去舀了一瓢水,慢慢倾入缸中,见穆辛夷不知从哪里挖了点小虫放了进去,水浑浊了片刻,慢慢又变得清晰。两只乌龟可以游动了,又伸着脖子往水面上探。穆辛夷跑去旁边找了两块扁石头,笑着吐了吐舌头:“太初,你抓住我,别让我栽进水缸里。”</p>

陈太初笑着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好,仔细别碰到伤口。”</p>

穆辛夷探身下去,拨弄了一会:“太初,拉我起来——”她有点头晕了。</p>

陈太初手上用力将她拉了起来,再看缸里,见穆辛夷用两块扁石头搭在一起,一只乌龟已经爬在上头,一动也不动。</p>

“这下它们舒服了,游水也行,晒太阳也行,你看,我这两块石头下面还有留了空,像个水里的山洞,它们可以躲在里头晒不着太阳。”穆辛夷扶着水缸边,眼前的金星渐渐没了,她开心地朝陈太初挥挥手,指了指旁边的水瓢。</p>

陈太初认真看了看那水缸里头,笑了:“它们遇到你,真是造化。你以后回了羽子坑,也养两只乌龟可好?”他舀了一瓢水给她洗手。水冲在她薄薄纤细的手掌上,水花四溅,溅到了他的直裰上,跟烟花似的,只是要逗留上不少时候。</p>

“好。”穆辛夷眉眼弯弯。</p>

苏昉说得不错,小鱼真是有心。</p>

河间府,置高阳关路安抚使,统瀛莫雄贝冀沧、永静保定乾宁信安一十州军。作为大赵通往契丹南京析津府的必经之路,历来备受朝廷重视。</p>

元旭匹帛铺靠着河间府的府衙后街。赵栩等人午后方一抵达,便拆开了飞奴昨日送到的陈太初的来信,半张纸说的都是穆辛夷的来历和渊源。</p>

“穆辛夷,是李穆桃的妹妹,太初一家的故旧,傻了十几年突然好了——”九娘捧着信,一颗心别别跳:“小名既叫小鱼,也叫阿辛——”小鱼?她有印象,表婶曾经提过,太初回汴京后买的第一匹小马就叫“小鱼。”</p>

九娘从字里行间读得出太初对穆辛夷的维护,她这一刹那间有个奇思异想,可惜不知道穆辛夷的生辰,因无从印证,急得额头也冒出了细汗。</p>

赵栩放下其他信件,手中纨扇敲了敲她手中的信:“有穆辛夷在太初身边,倒不难揣测李穆桃的用意。如此一来,我们又多了三分助力。”</p>

九娘也想到李穆桃定然知道穆辛夷随陈太初他们往中京来,她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清楚。</p>

“今晚他们就到了。”赵栩看着九娘神色古怪,忽地轻声道:“阿妧,穆辛夷千好万好,也不适合太初。”阿妧对太初,总有不少歉意。</p>

九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笑道:“当初人人都说殿下齐大非偶,不是阿妧能妄想的,也极不适合呢。”</p>

赵栩一愣,抬手取了一旁的笔:“都有哪些人说了?我先记下来,回京后再一一找他们算账。”</p>

九娘墨玉般的眸子转了两转,走到他身边:“阿昉表哥、我六姐,连我姨娘也说过——”</p>

赵栩的笔停在半空中。</p>

“六哥,为何不写?”九娘抿唇笑了起来。</p>

赵栩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这三个人我一个也得罪不起吧?”他长叹一声:“你见也没见过这个小鱼,就这般维护她。真是——”</p>

九娘瞪着眼见他落笔写了穆辛夷三个字:“六哥你可真是——”</p>

赵栩搁下笔,桃花眼眯了起来:“厚颜无耻之极?正是在下。”</p>

外间成墨的声音有些急切:“殿下——章将军有急事禀报。”</p>

片刻后,赵栩默默放下了京中张子厚的来信,垂首轻声道:“皇太叔翁昨日突然薨了。”他胸口微微起伏着,手指关节发白。</p>

九娘轻轻握住他的手,半晌才说出一句:“六哥,请节哀。”</p>

六月十九,定王殿下薨,经御医院院使和众医官确定,定王殿下走得十分安详,无病无痛。短短一个春夏,大赵连续失去了一位皇帝,两位亲王。</p>

(/16101/16101511/4651731.htm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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