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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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殿的偏殿内早已备好了宴客茶酒，耶律延熹和耶律奥野当先引领众人依次入座。</p>

待赵栩等人坐定后，司赞高唱，耶律延熹举杯作贺，众人喝了三巡，说了些场面话，氛围宽松下来。</p>

满殿的目光都在赵栩和身侧陈太初等人的身上不断来回巡弋。</p>

耶律延熹又敬了赵栩一杯，感叹道：“大赵贵公子，气盖苍梧云。殿下身边也尽非尘土间人。难不成竟然是名闻天下的汴京四美齐聚南京？”他视线扫过垂首立在赵栩身后的女官身上，略作停留，又看向赵栩。</p>

赵延寿等人又大大吃了一惊。传闻中的汴京四美，可谓大赵朝廷新一代最拔尖的公子，怎会全来了此地？</p>

赵栩笑道：“殿下谬赞了。这三位都是本王的表哥，因吾不良于行，一路陪伴前来，故未曾细细介绍。”</p>

苏昉和陈太初陈元初三人坦然上前，给耶律延熹和耶律奥野重新行礼自报家门。</p>

“吾听说宽之在洛阳和应天府的国子监里推广张学，甚得士子爱戴，还望小苏郎对我契丹学子不吝指点。”耶律延熹起身，回了苏昉半礼，更举杯相敬。</p>

“宽之岂敢。殿下对李青莲和家父的诗句信手拈来，可见对中原文化熟稔在心。还请殿下指教。”苏昉唇角含笑，回得不卑不亢，双手平举齐眉，饮毕杯中酒，心里却多了一分警惕。他在西京洛阳和南京应天府所作所为，乃先帝密诏礼部在国子监和太学进行的试行推广，并未对外公开。远在千里之外的耶律延熹却了如指掌，可见契丹对大赵朝野也从未掉以轻心过。</p>

耶律延熹又说了两句仰慕苏瞻才学书法的话，转向陈元初陈太初问起赵夏之战的近况，叹道：“前几日吾从中京出发时，和兴平长公主见了一面。若陈大公子愿意，吾愿从中调和。若能化敌为友，也是一段佳话。”</p>

陈元初桃花眼冷凝，面无表情，抱拳拱手道：“多谢太孙殿下。陈某如今已是一介废人。国仇一事当听从燕王殿下的，陈某不敢置喙。但这私怨陈某一日不敢忘怀，只能辜负殿下好意了。”</p>

耶律延熹也不生气，见赵延寿下首的群臣露出不忿之意，他摆了摆手：“既是私怨，吾也就不说了。”</p>

见苏昉三人回了座，耶律延熹举杯对赵栩说：“兴平长公主听说她的妹妹辛公主在秦州被赵军俘虏，特请吾向殿下讨个人情，可否还辛公主自由，若能交给吾妹照顾，西夏愿归还熙州城。”</p>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燕王赵栩前来调和契丹和女真之战，大赵又在赵夏之战中扳回局面，逼得梁太后狼狈不堪，自然是四国之间最强势的一方。耶律延熹这两句话，不仅显示出契丹在丢失上京的情况下还有资格斡旋赵夏关系，更摆明了契丹和西夏作为联姻之国如今依然很是亲近。</p>

赵栩朗声笑道：“兴平长公主有如此诚意，为何不随太孙殿下一同前来南京？只可惜辛公主并非她亲生妹妹，实乃是陈家昔日秦州的故友，她被梁太后软禁在兴平府，乃陈太初单枪匹马将她救出的。如今她亲自往秦州依靠陈家，何来俘虏一说？”他扫了一眼满座哗然的析津府官员，傲然道：“长公主欲以熙州换人，只怕她还不知道前夜熙州城已被我大赵西军收复，回归了我秦凤路。梁氏败退一百二十里，逃向兰州。”</p>

大殿内死寂了一息，躁动起来。耶律延熹和耶律奥野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向赵栩祝贺。耶律奥野虽然每日收到赵栩的信，却始终摸不准他用何种方式传递信息才能如此飞快，对赵栩的忌惮又深了几分。</p>

耶律延熹不再谈论国事，朝身边内侍轻轻颔首。不多时，舞姬乐伎们相继入殿内献艺。</p>

随后待耶律延熹再举了三次杯，司赞高唱礼毕。迎时便服破例，别时却照礼仪做足了规矩。鞭响三声后，耶律延熹退入偏殿后阁。</p>

赵栩等人随耶律奥野出来，再往城外永平馆下榻。随行的五百将士在皇城外的烈日下已列队站了一个时辰，人人汗湿透背，面孔赤红，却无一人移动半分。</p>

“殿下御军神乎其技。奥野拜服。”耶律奥野叹道：“皇兄和兴平长公主的商议，奥野实在不知，还请殿下莫怪。”</p>

赵栩淡然道：“公主何出此言？还请转告太孙，六郎此番前来，为的是契丹大赵两国间的兄弟之盟，唇亡齿寒，不愿女真远交近攻之策得逞，更不愿与虎狼为谋，若有谋算燕云之心，只需应了女真的国书。腹背受敌之下，请问公主贵国能支撑多久？公主眼前所见的大赵将士，可逊色于女真？太孙何须借西夏之力来掣肘于我？”</p>

耶律奥野拱手改了称呼：“六郎请放心，我皇兄并无此意，他受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你的话我定然如实转告，请让奥野送殿下出城。”</p>

一旁赵延寿等群臣上前拜别赵栩，看着他车驾和随行将士缓缓往城南而去，都吁出了一口气。</p>

永平馆内，因驻守南京的赵使随军去了延芳淀还未归来，几个小吏诚惶诚恐，院子早已准备妥当，附近的十多户民居和客栈也早已租赁了下来，才把五百将士安置妥当。驿馆里的几十个仆从随侍也只被章叔夜安排做些粗活。</p>

众人略加梳洗便聚到了赵栩院子的偏厅里。赵栩特地让人去请了穆辛夷过来，将耶律延熹所言说了，似笑非笑地道：“你若要去越国公主身边，只管开口。我赵栩不屑于用一个女子去换回丢失的国土。我国故土，自有我大赵热血男儿去收复。”</p>

九娘看向穆辛夷，心中恻然，穆辛夷待太初的心，她看得清清楚楚，至诚至真，太初和她之间也甚是默契，无需言语心意相通。奈何两国即便和谈，也远隔山海，再有元初之恨，绝无任何在一起的可能，只是以穆辛夷的性子，她应当不会舍得离开太初。</p>

陈元初冷哼了一声：“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神仙。”</p>

苏昉倒和九娘所想差不多，看了一眼陈太初，笑着对穆辛夷说：“有你在很热闹，阿妧也有人陪着说话，挺好。”这已经是最热忱的挽留。</p>

穆辛夷笑着站起身，抱拳团团一圈，声音爽脆毫不犹豫地道：“多谢你们一路照顾我。我的确很想念我阿姊。我这就要走了。”</p>

见众人都怔在当场，穆辛夷看看他们：“我可以走吗？”</p>

众人下意识地看看穆辛夷又看向陈太初。</p>

陈太初凝视着穆辛夷，见她双目晶亮，面带笑意，并没有一丝为难的样子，便走到她身边，笑着携了她的手：“小鱼，我们出去说话。”</p>

他转头对赵栩道：“你们先行商议，回头告诉我就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