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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初皱起眉头,摘下头上的竹笠,手中缰绳缓缓平移后拉,胯下马儿立刻慢了下来。</p>
片刻之间,尘土四起,李穆桃率亲卫如风一般卷至他们面前。陈元初见她风尘仆仆,一身银甲竟染血红,身边亲卫也都伤痕累累面色疲倦,不由得心下一沉。李穆桃比他们早出发好几日,按骑速,应该早就进了西夏,如此折返契丹,必然是出了事。</p>
李穆桃面色如常,在马上拱了拱手:“多谢公主收留穆桃。”</p>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耶律奥野关切地问:“令妹可安好?”</p>
“阿辛应已安然抵达秦州。多谢公主关心。”李穆桃转向陈元初:“我一到夏州,便遭到三千鉄鹞子合围。兰州卫慕一族已被梁氏诛杀殆尽。我表哥元焘逃往吐蕃。令尊率秦凤军接受兰州城时遭伏——”</p>
陈元初手中缰绳一紧,马儿吃疼,若不是跟随他久经沙场,只怕立刻要扬起前蹄来。她一千人回程,只有百人杀出重围,可见厮杀之激烈。但兰州献城有诈,六郎和自己早就提醒了父亲,西军三十万大军应该有所准备才对……</p>
李穆桃的声音毫无波澜:“赵军似乎早有准备,只有两万重骑入城,大军在后押阵。重骑遭梁氏围攻后,大军即刻攻城。回鹘十万援军突然从兰州城后往赵军大营杀去。我离开夏州时,赵军已退守熙州。”</p>
“是高昌回鹘么?”陈元初身后突然响起清亮的声音。</p>
李穆桃和耶律奥野霍然一惊,这两位皆是极精明之人,立刻回过神来:“燕王殿下?”那去黄龙府的竟然是假燕王?!</p>
陈元初身后慢慢踱出一匹马,马上少年摘下竹笠,露出一张转眄流精的面孔来,正是赵栩。</p>
赵栩拱了拱手:“兴平不愧为西夏武艺第一之人,鉄鹞子人数三倍于你,尚能杀出重围,六郎佩服。不知梁氏是否已割让了西夏国土给回鹘和阮玉郎?公主是否已成了叛国罪人?”</p>
李穆桃抿唇了片刻,方开口道:“殿下料事如神。兴平的罪名是勾结大赵陈家军,献出秦州城,放走陈元初,擅自签署四国和谈。此外我知道的,这次回鹘援军应分别出自西州高昌回鹘和黄头回纥。沙州和瓜州被梁氏割让给了高昌回鹘。西平军司司主素来和我表哥亲近,因反对割让已被梁氏所杀。肃州和甘州以及凉州被割让给了黄头回纥。他们和阮玉郎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p>
陈元初眉头紧锁,未料到情势竟遭到这个地步。看来金国和高丽也不会歇着。阮玉郎穷半生之力,四面八方密密撒网,现在他终于全力收网了。</p>
赵栩沉吟片刻,忽地笑了起来,笑靥夺目。</p>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除去梁氏一事将事半功倍。”赵栩悠然自得地策马缓缓前行。</p>
李穆桃和耶律奥野身不由己跟上了他。</p>
“兴平何喜之有?”耶律奥野奇道。</p>
“三百年来,自唐代拓跋思恭占据夏州以来,党项一族便四处征战,百年前拓跋氏改姓李,二十余年内扫平回鹘各族,称霸西域,如今竟受控于汉族女子,割让六州给回鹘一族,对敌大赵,驱逐深得军心的长公主?梁氏此举,无疑将尽失军心民心。若本王所料不错,十二军司中的过半正苦等公主从契丹和大赵借军杀回,好收回五州,光耀党项一族。李氏朝中大臣,心向公主者必然极多。不破不立,公主借兵勤王,除去把持朝纲割让国土的外戚奸佞梁氏,扶助李氏幼主,正是时候。”赵栩的声音清越,侃侃而谈。</p>
耶律奥野眼睛一亮,看向李穆桃。</p>
李穆桃深深地看着赵栩的背影,怀中几位军司司主的密信变得火热。赵栩此人多智近妖,她只庆幸彼此当下是友非敌。</p>
“穆桃正有此意,还请公主和殿下全力相助兴平,光复我李氏王朝,必有厚谢。”</p>
赵栩微微侧了侧头,复又戴上了斗笠:“各取所需罢了,兴平无需客气。你欠陈家的,终究还是要还的。我也不会同你客气。”</p>
李穆桃背上一阵发寒,默然无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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