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云片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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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沅稍一思忖，就猜到了沈檀书要和她说昨晚的事情。</p>

果然，沈檀书一双明净的杏眼看着她，嗓音温软道：“名字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倘若你不愿意，我不会随便给你的。我兄长那边自然会有我来说。”</p>

何清沅低低地应了一声，心底暗暗纳罕这对兄妹在搞什么名堂。</p>

沈檀书的一双杏眼虽然没什么焦距，但目光澄净，仿佛能倒映出人影来：“你可能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名字的事情，兄长为何要特意过问，我又为什么要护着你……”</p>

她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才继续道：“告诉你也无妨，你的名字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一样。”</p>

“我和兄长曾经受过那位故人的恩惠，所以他看到你的名字难免有些惊讶。”</p>

何清沅面上浮现古怪之色，试探着问：“姑娘说的……莫非是曾经永宁侯府那位行七的姑娘？就是时常病着的那一位？”</p>

沈檀书微微诧异，永宁侯府倒台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记得。</p>

不过她想起何清沅的母亲何婆子，据说曾经也是从京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想必对京城各家的事情都有所耳闻，随即便释然了：“没错，正是那位温七姑娘。”</p>

何清沅一时语塞，开始在脑海里回想她前生什么时候和沈家兄妹打过交道，但是怎么想脑海里都没有印象。她前世一年到头常年病着，有时一病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半个月，就记忆力来说，实在算不上好。也许真在什么时候可能帮了沈家兄妹一把，只是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忙。</p>

倒是难为他们，还能有心记得。</p>

她在沉思的同时，沈檀书也在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和思绪一并飘远了。</p>

沈端砚平日里忙着朝堂上的事，府中的事情他多半交给身边的心腹打理，沈檀书要管的不多。她喜欢看书，除了看账外的时间多半躲进自己的小书斋里，沉浸在古书的世界中，对底下丫鬟们的事情虽然知道一些，不过也不多。</p>

何清沅刚来的时候，沈檀书只听了名字就记住了这个丫鬟。</p>

她不仅名字和温七姑娘相仿，细看起来，连长相都有五六分相似，让沈檀书看了就回想起故人，只是年龄什么的实在都对不上，两人的家世身份、行为举止更是天差地别。</p>

但是看着那哪怕有五分相似的眉眼，沈檀书都忍不住要想，假如那位温七姑娘活着，不知道如今是怎样一分光景。倘若她还活着，不知道该有多好。</p>

她爱屋及乌，连个名字相似的人在眼前，都忍不住要关照几分。</p>

何清沅平日里行事没有规矩，她也多有纵容，没想到这样反而愈发助长了她的气焰，自觉不比几个大丫鬟差也就罢了，她还稍有不顺心就对小丫鬟们随意打骂。</p>

那天沈檀书从自己的小书斋里出来透气，还没走两步，远远地就见何清沅趾高气扬地在训一个叫百灵的小丫鬟，直把小丫鬟骂得一个劲地哭。</p>

沈檀书自幼性格温柔文静，看着何清沅欺负人时那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这么个人和举止文雅得体的温七姑娘撞了名字，实在是太玷污了她。</p>

一气之下，沈檀书就把何清沅赶去小厨房里做烧火丫头，让她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p>

据说，何清沅去的当天又是哭闹不休又是寻死觅活，后来跑出去的时候不知怎么晕了过去。醒来后，她可能自知再闹下去也没用，便老老实实地在小厨房作事。听说这段时间，她非但没有再兴风作浪，反而手脚勤快、待人温和亲切了许多，想来应该是悔改了。</p>

如今再看何清沅一脸平和淡然的神情，确实看不出有半分怨怼。</p>

没想到这丫头去了小厨房几天，性子反倒踏实了不少。</p>

沈檀书在心里暗暗点头。</p>

正当何清沅努力回想着前生的事情，又听到沈檀书温和道：“如今你也知道你这名字里头的一番缘故，希望你以后做事懂得分寸。听说这两个月以来你在小厨房里做的不错，倘若你真的定下心来好好做事，日后你的前途我会给你安排好。若是你还和以往一样，莫怪我不留情面。”</p>

何清沅听了这话后心中一定，低眉敛目道：“是。”</p>

沈檀书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p>

待何清沅出去了，沈檀书这才自行打开食盒。</p>

玫瑰色的缠丝玛瑙碟子上整整齐齐地摞着一叠雪堆似的云片糕，煞是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