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竹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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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家娘子的住处离小厨房不远，却和何清沅、采薇她们住的地方是相反的方向。</p>

何清沅来过不止一次，在门外廊檐下收了伞，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封家娘子的声音：“进来吧，不必敲门了。”</p>

何清沅把油纸伞放在了门外，推开门走了进去。</p>

封家娘子常年单独一人住，屋子里虽然收拾得极其干净，却没有半分装饰，犹如雪洞一般，看着全无生气。</p>

何清沅进去时，封家娘子正侧对着她坐在凳子上缝衣服，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即轻轻用牙咬断了线，起身收拾好衣服，对她道：“香料你都辨别得差不多了，今日天色还早，你随我出去一趟。”</p>

何清沅只能撑着伞，跟着封家娘子一路从后门出去。</p>

守门的人显然跟封家娘子是熟识的，除了对何清沅这个先前跑出去出了事的丫头记忆犹新，嘴上难免咕咕哝哝的，连让她们早点回来都没说。</p>

出了沈府后街那条巷子，走在路上，何清沅一路所见，皆是旧街景。</p>

蒙蒙细雨中，京城的亭台楼阁还是往日模样，但其中的人却不同了。</p>

不过何清沅也没多少心思追忆往事，因为封家娘子一边带着她在前面走着，一边絮絮地给她介绍沿街的店铺。有些店铺是沈府采买过的，封家娘子一一点评了各家的食材如何如何；有些是食肆，她也对各家的招牌菜点如数家珍。</p>

何清沅边走边听，一边在脑子里记下，一边又有点疑惑。</p>

眼看着封家娘子终于说完了，带着她向一家酒肆进去，何清沅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您带我看这些做什么？”</p>

倘若说封家娘子介绍各家食肆的拿手菜，何清沅尚且还能理解。但她连沈府在何处采买食材的事都跟她说了，这让她感到有点费解。</p>

小厨房里的采买向来是有人负责的，虽然可以捞不少的油水，但何清沅知道，这种肥缺一来落不到自己身上，二来容易得罪人。她实在搞不清楚，封家娘子今天莫名其妙拉她出来，又说了这些到底想做什么。</p>

“向来饭菜点心里，最是容易被人动手脚。你既然打算入这一门，总要明白这些，免得日后被人钻了空子。”</p>

说话的功夫，封家娘子径直进了那家酒肆，熟练地招呼小二</p>

“温两壶竹筒酒。”</p>

见何清沅瞠目结舌，封家娘子嗤笑一声：“放心吧，酒钱我出。”</p>

这不是谁出钱的事。</p>

大周虽然风气开放，并不避讳女子在外。但天色已晚，两个女子结伴来到酒肆里喝酒，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p>

一坐下来，何清沅就察觉到有数道目光向她们投来，顿时如芒在背：“娘子，你若是喜欢，咱们打了酒回去喝也无妨，在这里人多眼杂……”</p>

封家娘子嗤笑一声：“今晚这里也算人多眼杂？”</p>

何清沅噎住了，今天晚上下雨，酒肆里的人不多，除了她们之外，楼下总共只有两三桌客人。再一看封家娘子又习惯性地和店小二点了两个下酒的小菜，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等着，小声说了句：“多谢娘子栽培。”</p>

封家娘子不以为意：“我倒也不是帮你，只不过这世上女子行事向来比男子难上许多。你既然是个有志气的，我见着了，能帮一把就顺手帮一把是了。”</p>

何清沅听出封家娘子的言语中有愤世之意，料想到应该是和她早年的经历有关，不敢多言，只能低声道：“多谢娘子赐教。”</p>

封家娘子只冷笑了一声，眼神仍不住地打量着何清沅，看得她一阵不自在。</p>

好在这会，小二已经把酒菜端上来了。</p>

封家娘子为何清沅斟了一杯酒，递给她：“尝尝。”</p>

何清沅只能低头，小小地抿了一口。</p>

杯中的酒色微微浑浊，入口绵甜温和，酒液中带着一股清冽的竹香。但酒毕竟是酒，一过了喉咙，就泛上了一股刺激的辛辣，让她连连呛咳。</p>

等再放下杯子时，脸已经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