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巧果（一）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金风欲来，暑气将退。</p>

立秋的当日，京城这才又下了雨。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过后，沈府内的梧桐叶落了一地。天气一日凉过一日。晚饭过后，秋风飒飒一吹，四下生凉，让人说不出的轻快畅意。</p>

天气没那么炎热后，沈檀书的胃口也好了很多。再加上如今有何清沅在身边来回传话，小厨房的人这才渐渐做了带些油水的饭食。</p>

虽说沈檀书已下定决心再买些人来，但这事一时半会还急不得。</p>

因为先前永定桥那一乱，朝中大震，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了交差，在京城内大肆搜查人贩子，一时之间连京城的人牙子都快要销声匿迹了。沈府倒是找到几家人牙子，对方都支支吾吾推说如今没合用的人，要再等些时日，等风头过去了，自然会往府上送人来。</p>

另一头，立秋后，沈端砚果然打发人来催着沈檀书学习。</p>

以往她只需每月看一看五味呈上来的账本罢了，这会渐渐地让她背起府里各家仆役对应的分内事项，理一理府中的采买等诸项事宜。除此之外，沈檀书还不得不下帖子，拟定等七夕过后的某日，邀请两位手帕交来府上一叙，最好再带上家中的其他姐妹，尽量热热闹闹地凑在一块，吟诗作画什么的。</p>

沈檀书性情内敛孤僻，既不喜京中那些闺秀，又不喜那些企图攀附她兄长的姑娘们，在交友这件事上，一直不大热衷。和她交好的闺秀如今不过两人，一个是京兆府尹家的姑娘，另一个是工部一位侍郎家的千金。</p>

由于沈檀书一直信奉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彼此之间的来往不是很频繁。如今那两位闺秀已订下婚事，正在家中备嫁，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了。</p>

余下的空闲时间里，两人在小书斋里相伴着静静地看书，任凭时间缓慢流淌而过，一时倒也算是相安无事。</p>

转眼的功夫，七夕将至。</p>

这一年一度的七夕可是大周女儿家的大日子，尤其是如今府中还有个待嫁的沈檀书。故而提前几天的功夫，府里就再次忙碌起来。</p>

其余人无非忙着扫洒、插花、裁衣这等琐事，小厨房的人却是要准备炸巧果、制点酥的。</p>

事实上，按照民间的风俗，炸巧果这事需要姑娘家亲力亲为，但沈檀书如今身份贵重，无论是沈端砚，还是下面的人，怎么可能让她亲自动手，所以还是让小厨房的人代劳了。</p>

巧果的用料无非是油、面、糖、蜜之类。小厨房还加了少许枣肉、碎果仁、葡萄干之类的提升口感。将面团揉制好后，放进各种花样的刻子里印制，要么油炸，要么烙食。用各色花汁染成不同的颜色。有的还需要用各色丝线串一起，然后抛在屋背上，取的是让喜鹊啄食，好去天上搭桥，让牛郎、织女过桥相会的意思。</p>

何清沅在小厨房帮忙完，这才又回到了小书房附近。</p>

才一走进门，就听见小书房里传来了年青男子说话的声音。</p>

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才一迟疑的功夫，屋里人说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p>

沈檀书像是有些生气，声音带上了些许不耐烦：“我只问你，如今我在这府里说话，到底还算不算数了。”</p>

里面的人陪着小心道：“姑娘说话自然是算数的，只是先前小的也跟姑娘说了，我若是就这么应下了，回头实在不好和大人交待。姑娘又何必这么着急，等回头小的问过大人了，再给姑娘取来也不迟。”</p>

“你不必拿兄长来压我，我只问你一句，我要的东西，你是拿来还是不拿来？”</p>

何清沅抬手笃笃笃地敲了三下门，屋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p>

“姑娘，是我。”</p>

沈檀书压了压火气：“进来吧。”</p>

吱呀一声，门推开又被合拢。</p>

何清沅一进屋，只见沈檀书坐在那张楠木书案后的椅子上，桌前站着一个面生的胖子。</p>

“这个是五味。”</p>

五味是个看着很和气的年青胖子，只是眼睛有点小，一笑起来就眯缝没了，穿一身藏蓝袍子，看着圆滚滚的。见何清沅进来，他笑呵呵道：“想必这位就是清沅姑娘了吧。”</p>

何清沅颔首，微微一礼道：“见过五管事。”</p>

虽说五味才是主要负责打理府中事务的，但他毕竟是外男，沈檀书这边他也不常来，只偶尔有要事才亲自前来。</p>

五味见有人来了，便不再在沈檀书这里多待，他眼珠一转，转过头恭恭敬敬道：“既然姑娘发话了，我回头就去把东西找出来，让人送过来。”</p>

沈檀书脸色稍霁：“好了，你退下吧。”</p>

五味应声而下。</p>

何清沅看着沈檀书，笑问道：“都已经入秋了，姑娘怎么这么大火气？”</p>

沈檀书摇头道：“别提这事了，还不是昨晚小厨房做的荔枝肉太油了，让我上火。”</p>

何清沅见她转移话题，知道她不想多说，便顺着说了下去：“那姑娘还多用了半碗饭呢。”</p>

沈檀书看她一眼：“还不是你在旁边总是劝我，才几日的功夫，我觉得我又胖了。”说着她自己抬手捏了一下脸颊处的软肉。</p>

何清沅笑吟吟地靠近她：“姑娘哪里胖了，来，让我也捏捏看。”</p>

“走开走开，不准捏我。”沈檀书嫌弃道，“又弄了一身油味。”</p>

何清沅抬起衣袖嗅了嗅：“我方才沐浴过的。”</p>

两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鹊芝的声音。</p>

“姑娘，调好的凤仙花汁我已经拿来了。”</p>

两人相视一眼，何清沅替沈檀书叫道：“进来吧。”</p>

鹊芝一手推开门，一手拿着楠木黑漆茶托进来了。</p>

茶托上放了一个青花流云纹的小瓷瓶，上面塞着红封，旁边一个盛了少许净水的白瓷小碗。旁边还摆了一些诸如丝线、帛片的杂物。</p>

她的身后，还跟着端了水盆、手巾的燕草。</p>

鹊芝进来后下意识地瞟了何清沅一眼，才对沈檀书道：“姑娘，该染指甲了。”</p>

来之前她问过那个叫百灵的小丫头了，她说何清沅去了小厨房，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死皮赖脸地待在姑娘身边谄媚。</p>

她们二人一进来，沈檀书就有些意兴阑珊。</p>

燕草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果然——</p>

“又来染指甲。”沈檀书叹了口气，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转过头来对着何清沅笑道：“算了，你替我来弄吧。”</p>

燕草垂下眼眸，果然如她所料。</p>

何清沅摇头道：“这个我可不会，还是让鹊芝来吧。”</p>

沈檀书颇为惋惜道：“你要不要一起来。”</p>

何清沅还是拒绝，倒不是怕鹊芝、燕草她们再记恨她，而是真的没必要：“我还是不做了，今天还要过去小厨房那边，万一沾染到食材上就不好了。”</p>

沈檀书见状，也不再勉强她。</p>

燕草服侍沈檀书挽起袖口，用香露洗净了双手，然后细心地用布巾替她擦干。</p>

另一边的鹊芝已经打开瓷瓶上的塞子，倒出数滴已经调制好的凤仙花汁，滴入装了清水的白瓷小碗中，晕开一汪澄净润泽的鲜红。</p>

按大周的风俗，女儿家每年七月七除了乞巧、吃巧果之外，还要用凤仙花汁染指甲，将指甲染成通红。有些人家直到七夕过后，小指上仍保留着这红痕，取的是姑娘们永葆康健，岁岁平安之意，留的越长越好。</p>

沈檀书她素来不爱这些鲜艳夺目的颜色，但七夕这会也不得不妥协。不过妥协也就只有这么几天的功夫，虽然有时性格优柔寡断，但在某些事情上格外倔强。年年七夕一过，她立即就想尽办法地将指甲上的红痕洗去。</p>

凃指甲的鲜红汁子是取用凤仙花捣烂，加入少许明矾，用帛片缠上。等一夜过后，指尖就染上了绯红的颜色。不过时间长了，凤仙花汁仍会褪色，因而有时还需要补染。</p>

“姑娘，请抬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