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巧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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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当晚，早早地用过晚饭后，沈檀书跟何清沅俩人，带着冬虫、夏草带着另外几个府里的护卫就匆匆出府去了。</p>

却没想她刚走没多久，她那称得上是日理万机的兄长突然回了府。</p>

因着这一日是女儿节，沈端砚一年到头也没功夫陪沈檀书几天，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回来径直去了山月居，却扑了个空，不由得问六安道：“姑娘这会在做什么？”</p>

“回大人的话，今日七夕，姑娘出去看花灯了，陪着的是冬虫、夏草他们几个，才走没多久。大人若是想和姑娘说话了，我这便派人去喊他们回来。”</p>

“不必了。她好不容易想出去一趟，这会再叫回来，平白败坏了她的兴致。”</p>

“这会无事，我们也出去逛逛吧。”</p>

难得自家大人有上街出游的雅兴，六安自然是鞍前马后地让人安排去了。</p>

另一边，何清沅跟沈檀书两个挽着手，身后跟着一串护卫，正在街上慢慢走着，看着周围热闹的市景。</p>

月明星稀，清风纡徐，不知从哪里远远地送来丝竹之声，令人心驰神往。</p>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树上、楼头、摊子上扎着各色花灯，灯光流转，恍如白昼，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路上挑担卖花的、卖木雕玩意的、卖糖人的、卖时鲜瓜果的……更是分外热闹，丝毫没有秋日的萧瑟之气。</p>

沈檀书一年到头难得出几次门，见着倒也是新鲜有趣。如今又有何清沅这个能说得上话的，这般游街更是觉得惬意。</p>

她一边跟何清沅闲聊着，一边指使着冬虫、夏草他们买这个买那个。</p>

沈檀书远远地看着前面一个卖花灯的摊子上有一盏白纱荷花灯，连忙伸手指向那里：</p>

“冬虫，我要那个荷花灯，替我买下来。”</p>

等冬虫从摊主手里取回来那个扎得栩栩如生的荷花灯，放入沈檀书手中，她这才笑道：“我说总觉得今年好像忘了什么事，先前忘了去消夏湾看荷花。”</p>

“这个时节荷花尚未完凋谢，姑娘想去改日就让人准备便是了。”</p>

沈檀书摇头道：“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再说，消夏湾那边的画舫太多，还是等深秋时候得了空再去看看吧。”</p>

“等那时候去，就只能看见一池子的残荷了。”</p>

沈檀书道：“那有什么不好，‘留得残荷听雨声’，这也是意境。”</p>

“意境是有了，只是那番衰败的景象，实在称不上美景。姑娘还是应该趁着花还好的时候去看一看，才算不辜负。”</p>

“好了，我知道了。你要不要也挑一盏灯，今日我心情好，就当赏你的。”</p>

“那我就不跟姑娘客气了。”</p>

何清沅左瞧右看，一拉沈檀书的手，跑到其中一个摊子前一指：“我要那个西瓜灯。”</p>

沈檀书一看，在圆圆的小西瓜上开了口子，掏了瓤洗干净，又在深绿的瓜皮上精雕细镂，琢磨出精细的花纹来，再在里头点了蜡烛。火光隐隐从花纹里透了出来，看着倒也有趣。</p>

“你确定要这个？看着圆圆的，像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p>

何清沅笑得眉眼弯弯道：“我就爱看这个，这个好玩。”</p>

沈檀书阔气地挥了挥手：“好了，既然你愿意，那就随你了，我们再往前走走。”</p>

“好。”</p>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突然何清沅问道：“你看前方，那是什么？”</p>

沈檀书顺着何清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方桥边的一角处立了一根高大的木轴，高高地悬挂在人们的头顶上，扯出无数道红丝线来，从人们头顶上凌空而过。鲜红的丝线上还悬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铃，风一吹，叮铃作响，煞是好听。</p>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p>

她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伙年轻的姑娘正在问摊子前一个白胡子的老丈。</p>

“老人家，你这身后的红线轴是用来做什么的？”</p>

那白胡子老丈虽然衣着朴素，但十分齐整，显得人精神矍铄。他手里攥着一把小的红线轴，见她们发问，笑呵呵地回答：“线轴自然是用来缠丝线的，看到这线头没有，拿了这一头，顺着线一直走，就能找到另一头的人。”</p>

他话一出口，一群年轻姑娘就知道了意思，你看我我看你，脸儿微红，眼神里却透着跃跃欲试。你推我我推你，却一个敢先上前的也没有。</p>

一个嘴硬道：“怪没意思的，谁要扯这么个线头找人，找到了人又能如何。”</p>

白胡子老丈笑道：“唉，姑娘这就不懂了。茫茫人海中，两人一人手执红线的一头在桥上相会，无论对方是男子还是女子，这都是命里的缘分。”</p>

其中一个姑娘大胆地问道：“若是红线那一头牵到了一个男子该如何？”</p>

白胡子老丈呵呵笑道：“说不定日后永结同心，瓜瓞绵绵了。”</p>

那姑娘听了，脸微红地啐了他一口，转头就要拉着同伴们走了。</p>

何清沅走过去促狭地问道：“若是红线那一头也是女子怎么办？”</p>

白胡子老丈仍旧笑道：“那姑娘们就只能撮土焚香，结为姐妹了。要么日后让儿女们了结这段缘分，要么来世其中一个变作男儿身，也好再续前缘。”</p>

沈檀书在一旁听了，对那白胡子老丈道：“你这老人家，好不正经。”</p>

那白胡子老头闻言一笑：“这位姑娘，你们既然来问，又何必笑话我这个老头子不正经。咱们大周可没前朝那些讲究，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没官家闺秀们的规矩。”</p>

旁边夏草喝道：“好你个老不正经，竟然敢在我们家姑娘面前大放厥词。”</p>

沈檀书低声道：“谁要你们说话了。”</p>

夏草只能悻悻地退在了一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