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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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二姑娘姜橙宝从马车里弱不禁风地走了出来，还未开口就先咳了两声，然后一面流泪一面说，“我可怜的四妹妹，在大牢里差点送掉一条命，家里烧香拜佛、延医问药，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才只得了这么一桩婚事，立刻就有那不要脸的犯了眼红病，巴巴地凑了上来……”</p>

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有种自己在骂自己的感觉？</p>

“呜呜呜，明明是世子仰慕我家四妹妹品性，怜惜我家四妹妹遭遇，特在陛下跟前求了这桩婚事……怎的这位顾姑娘如此颠倒黑白？呜呜呜……顾姑娘的爹妈想来没有好好教养过顾姑娘，叫顾姑娘如今满口谎言，连陛下都敢攀扯？”</p>

“呜呜呜，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姑娘若是不想服从家中安排，自去求家中长辈便是，怎的跑到我家四妹妹跟前来胡言乱语？我家四妹妹时至今日仍然噩梦连连，今日叫顾姑娘如此恐吓，又要病上一阵了……呜呜呜……四妹妹好苦的命啊……”</p>

姜橙宝哭得咳嗽连连，好似马上就要断气似的。</p>

绿宝抽了抽嘴角，她只教了姜橙宝第一句，姜橙宝就能自由发挥成一篇小作文，这临场反应的能力不容小觑啊。</p>

老实了一辈子的平叔听着姜橙宝的咳嗽声，忽然间悟了，苦着一张脸说，“我家二姑娘咳疾犯了，麻烦各位让一让……”</p>

语气虽然干巴，但出乎意料的是，人群居然向两边散开，空出一条路来。</p>

人群后头，镇北王世子身边的护卫长羽涅领着一列王府侍卫杀气腾腾、整齐划一地到了姜家的马车跟前。</p>

如姜绿宝所料，镇北王世子穆二熙手里，确实有一支时刻关注着大周各方势力的情报小组。</p>

“娘娘只是在皇后的凤仪宫中坐了坐，期间陛下过来逗留了半盏茶的时间，并无异样。”</p>

情报小组负责人之一的鬼刺，在穆二熙跟前汇报完镇北王妃最近一次进宫的行动轨迹后，欲言又止地说，“爷……属下还凑巧查到一件事……嗯，那个……”</p>

穆二熙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好好说话。”</p>

鬼刺立刻站直了身子，干脆利落地说，“属下发现姜四姑娘在打听东望侯家的事情，尤其关注东望侯的嫡幼子宋六公子，具体到宋六的日常起居和兴趣爱好，报告完毕！”</p>

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毕竟自己的未婚妻去打听别的男人，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p>

羽涅揉了揉鼻子道，“爷，有没有可能是姜四姑娘不是很想嫁你，在提前物色新的人选？”</p>

穆二熙淡淡扫他一眼，鬼刺站得更直了，但羽涅这个人，从来不看他家世子的眼色，叹着气说，“爷，属下早说过了，您虽然长得还行，但整日里不苟言笑，很难讨女孩子欢心的。</p>

不说别的，就咱们府里，这么长时间了，属下就没见过一个爬床的丫鬟。</p>

说到底，不是咱们府里的姐姐们没有大志向，而是爷您魅力不够啊。”</p>

鬼刺低头默默数地砖：羽涅能活到今天，全靠爷的仁慈啊。</p>

穆二熙无视羽涅的呱噪，直接吩咐鬼刺，“调几个人看着四姑娘。”</p>

鬼刺弱弱举手，“爷，看着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盯着她在府外的动向？还是事无巨细地监视？若是她有危险咱上不上？”</p>

“就你这点子文化水平，啧啧啧……”羽涅鄙视道，“看着就是护着的意思，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别看，姜四姑娘又不是犯人，还监视呢？一点子眼力见都没有。</p>

不仅她有危险要上，但凡有那些个狂蜂浪蝶的靠近，咱们暗中都得出手给赶了。”</p>

是这样吗？</p>

鬼刺茫然看向穆二熙。</p>

虽然不完全是这样，但解释起来又有点麻烦，所以穆二熙就点了点头。</p>

鬼刺吃惊地闭上了半张的嘴。</p>

他现在知道羽涅这厮呆在爷身边还没有被赶走的原因了。</p>

就在这时，明安书局高掌柜手底下的一个伙计到了镇北王府，叫人引着一路到了穆二熙跟前。</p>

顾天纯拦姜家马车的地方，离着明安书局不远，高掌柜观望了一会儿，觉得很有必要把这里的情形报给世子爷，便派了个伶俐的伙计过来。</p>

小伙计口齿清晰，三言两语把现场情况复述了一遍。</p>

穆二熙沉吟片刻，望向羽涅，“你带几个人过去，以王妃的名义，请四姑娘过府一叙。”</p>

羽涅应了，多嘴问道，“顾家那个造谣的娘们呢？”</p>

穆二熙云淡风轻，“不相干的人无需理会。”</p>

于是，就有了羽涅在闹市中闪亮登场的一幕。</p>

“四姑娘。”</p>

羽涅在绿宝面前低下头，“我们王妃听闻姑娘到了附近，特邀姑娘到王府一叙。”</p>

绿宝微微点头，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p>

她轻声细语对姜橙宝说，“王府的大夫不错，正好替二姐姐瞧瞧。”</p>

语罢，扶着姜橙宝进了马车。</p>

马车缓缓起步，人群窃窃私语。</p>

“姜四姑娘已经是王府的常客了啊。”</p>

“看来王妃娘娘很喜欢姜四姑娘啊。”</p>

“姜四姑娘真是有福气。”</p>

顾天纯见镇北王府的人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连忙抢上前去，拦住羽涅，“我也要见王妃娘娘。”</p>

羽涅瞥她一眼，嗤笑道，“你谁啊？当我们镇北王府没门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p>

顾天纯抿紧了唇，面孔激辣辣，死死握住了拳头。</p>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今天她得不到一个说法，等待她的，要么是那个老头子，要么是青灯古佛。</p>

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容貌，合该在仰慕的男人身边肆意享受生活的美好，如鲜花一般盛开。</p>

顾天纯不顾人群的指指点点，不远不近地缀在了镇北王府的队伍后头。</p>

马车里，姜橙宝打量气定神闲的绿宝，忍不住问，“那个姓顾的说的是真的吗？原是她被指给了镇北王世子？”</p>

绿宝一本正经说，“是真的，但是我也想嫁世子，就使了点手段，把顾天纯的靠山拉下来了。”</p>

姜橙宝惊骇，“顾天纯的靠山是如妃啊，宠冠后宫的如妃，你说拉就拉下来了？”</p>

“嗯。”</p>

绿宝不以为意地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