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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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梁家乃书香世家，家风清正，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p>

周氏觉得这一点极好，就是她自己，也是万分羡慕的。</p>

虽然姜澈并不耽于美色；几个姨娘也算不得淘气；婆母通达，并没有因为子嗣问题苛责她。</p>

但，如果可以选择，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呢？</p>

梁家二房的三公子正是婚配的年纪，又生得一表人才。</p>

因着四十纳妾的家训，在盛京各位夫人太太眼里，是女婿的热门人选。</p>

周氏同王姨娘说，“咱们家根基虽不如他们梁家深厚，但认真算起来，势头是不比他们家差的。”</p>

“他们家的三公子年岁与橙宝正相当，我曾经在茶楼见过一回，是个极懂礼的后生。</p>

“你若是也觉得好，我使人去探探口风……”</p>

王姨娘也是知道梁家家训的，闻言眼眶微红。</p>

哪家主母如周氏这般为庶女打算，还和姨娘有商有量的？她跪下来就要给周氏磕头。</p>

周氏连忙把她扶起来，笑道，“待成了你再谢我不迟，你是个明事理的，梁家虽不是公侯权贵之家，但其中的好处却是谁家都比不着的。”</p>

王姨娘连连点头，一时又忧心，“只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上二姑娘，二姑娘到底是庶出，身份上差了点。”</p>

周氏比她有信心，“只要姑娘品行端正，庶不庶出的，他们家倒不是很看重，咱们橙宝温柔贤淑、善解人意，自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p>

王姨娘嘴唇翕动，到底没说出什么丧气话来。</p>

只是火热的心思歇了一大半，她可不好意思昧着良心说二姑娘品行端正。</p>

梁家确实没有因为橙宝是庶女而看低她。</p>

只是，梁三公子的母亲梁二太太说，“姜大人不畏强权、刚正不阿，他们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p>

“可他们家也是出了名的生不出儿子，不管是太太还是后头的一连串姨娘，没一个人的肚皮争气。”</p>

“若是他们家的姑娘也是这样的血脉，娶回来不就妨碍了咱们梁家的子嗣吗？”</p>

话传到姜家，气得周氏头风发作，在床上躺了一整天。</p>

几个姨娘到周氏跟前侍疾，同仇敌忾轮番把梁家编排了一遍。</p>

周氏心里并没有舒服多少，她本就因为自己没有为姜家延续香火而耿耿于怀，如今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更是郁郁寡欢。</p>

绿宝逗她，“又不是您一个人没生出儿子，几个姨娘不也没生出来吗？可见不是土地贫瘠，而是爹爹这头牛不够使劲儿。”</p>

周氏正喝着药，一个没忍住呛得直咳嗽。</p>

橙宝忙上前替她顺背，又有黄宝拧了怕子为她拭去嘴角药渍。</p>

周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别仗着自己许了人家就胡说八道，当心叫别人听了去。”</p>

橙宝凑趣道，“母亲别担心，四妹妹和世子是御赐的婚事，左右世子是跑不了的。”</p>

绝口不提自己受的委屈。</p>

橙宝这样体贴懂事，周氏想起梁二太太的话来，长长叹了一口气。</p>

她是万万没想到，梁家回绝的理由这样刁钻。</p>

她拉着橙宝的手忧心忡忡，“是母亲连累了你，这话传了出去，你们姐妹几个以后可怎么办呢？”</p>

橙宝红着眼眶，低头不语。</p>

嫡母为着她的婚事病倒了，这个时候，她绝不能有任何怨言。</p>

可若是说她心里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p>

过了年，她可就十七岁了。</p>

绿宝坐到床塌边，贼兮兮说，“母亲别惋惜了，您当梁家是什么好人家吗？现在的梁二太太其实是梁三公子的继母您知道吗？”</p>

“自古以来继母就没个好的，她阻着梁三公子和二姐姐成就好事，不就证明了咱们家的姑娘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吗？”</p>

她伶牙俐齿，周氏从来都说不过她。</p>

不过这一次，周氏点着她的额头，终于有了机会。</p>

“这事你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可说错了，梁二太太这个继母还真就是个贤惠的，平日里待梁三公子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上心，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梁三公子。”</p>

“可惜梁三公子倔强，大概是始终念着病逝的生母，至今不肯叫梁二太太一声母亲，因着这个，梁二爷提起梁三公子，总是要先数落几句。”</p>

绿宝得意洋洋，“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p>

她有心替原主承欢膝下，在姜澈和周氏跟前努力扮演十五六岁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p>

“梁三公子的生母可不是病逝的，当初那位梁二太太是梁老太爷做主聘进来的，梁老太太一直不喜欢这个二儿媳妇。”</p>

“在梁老太爷过世后，梁老太太以死相逼，逼着二儿子休了梁二太太。梁二爷曾经说过一句经典名言，母亲只有一个，媳妇儿还可以再找。”</p>

绿宝嗤之以鼻，“他写了休书，逼得那位梁二太太上吊自杀了，对外只说是病逝。”</p>

“他倒还有脸责怪梁三公子，怎么，他的母亲只有一个，梁三公子的母亲难道就不止一个了吗？双标狗，什么玩意儿！”</p>

周氏和橙宝、黄宝皆听得目瞪口呆。</p>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梁老太太平日里看着和蔼可亲的，竟逼死过自己的儿媳妇。”</p>

周氏这会子倒庆幸起来，拍着心口一阵后怕。</p>

过得片刻，她回过神来，抓着绿宝问，“梁家定把这事捂得死死的，你是打哪儿听来的？”</p>

绿宝嘿嘿一笑，从身上掏出一张报纸来，“第二期的绝渣报纸，上头写着呢。”</p>

周氏接过报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写梁三公子的那段真是字字珠玑，骂梁老太太刻薄缺德，骂梁二爷狼心狗肺，直把梁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了。</p>

第二期的绝渣报纸还未正式发行，不过听说明安书局的东家和镇北王府有点关系，那身为镇北王府未来世子妃的绿宝提前拿到报纸也就不稀奇了。</p>

虽说周氏心里对于子嗣问题还有芥蒂，但叫绿宝这一通插科打诨，到底缓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