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这样的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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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的，左东潭便进了侯府，只不过他不能进后院，只能在钱树生所处的偏院逗留。</p>

两个少年人，一个端着热腾腾的羊汤，顺着边儿吸溜。</p>

另一个腰间悬挂长剑，穿着悬剑司制式黑衣，抱着胳膊靠在门口，一脸好奇。</p>

是因为这处偏院之中加盖了许多棚子，下面是各式各样的零件儿，左东潭根本看不明白。</p>

还有那个黝黑少年，穿着厚厚的棉袄，连身后站了人都不知道。</p>

看了许久，左东潭这才问了句：“喂，你忙啥呢？”</p>

钱树生这才猛的回头，他打眼望去，见左东潭穿的干净得体，而他的棉衣却是缝缝补补的，于是赶忙将补丁往一侧扯了扯，然后说道：“机关术，打算造个机关人出来。”</p>

而这一幕，正好被坐着轮椅出来的李乘风看在眼里。</p>

李乘风眉头略微一皱，沉声道：“老叶呢？天气越来越冷，怎么不晓得给树生置办一身新棉衣？”</p>

赵白鹿闻言，摇头道：“自打你上任，老叶就没怎么出现。”</p>

听见二人言语，左东潭赶忙转头，恭恭敬敬抱拳：“上掌剑，出事了。昭应县那边出了头三阶妖兽，祸害了行宫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咱们的人死了三个，若非行宫守卫有机关兽，就麻烦了。”</p>

李乘风闻言，眉头略微皱起，沉声问道：“京畿之地，即便是山兽成精，一阶上便撑死了吧？哪里来的三阶妖兽？”</p>

赵白鹿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剑门灵气充裕，自我记事起，也不过两头山猪成了精怪，一阶而已，算是初开灵智，堪比四五岁的孩童罢了。”</p>

妖兽之流，一旦成精，体魄之强大便不是凡人可比，一阶下的妖兽，炼气四层之下很难斩杀。到了二阶，灵智便堪比七八岁的孩童。三阶妖兽已经能听懂排兵布阵，所以当年镇妖关，难就难在那些三阶妖兽发起攻势时是十分有规律的。妖兽到了四阶，堪比凝神，除却体魄强大之外，也能操控灵气，甚至已经能口吐人言。</p>

而五阶妖兽，便是修出妖丹的大妖了，能化人形，修行人族功法。</p>

但世上唯一一个五阶妖兽，被顾玄风斩杀了。</p>

所以对于昭应县出现三阶妖兽，李乘风不得不诧异。</p>

沉默片刻，李乘风掏出一枚银锭砸在钱树生后背，冷声问道：“给你的钱呢？冻出个好歹来怎么办？”</p>

钱树生赶忙放下羊汤，干笑一声，挠着头说道：“莲儿的爹娘在家里没人照顾，二两我寄去栎阳了。这几日老寻不到叶伯……我就用剩下的八两买了各种木头跟铁，想试试哪种最为适合。”</p>

赵白鹿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这几日他李乘风早出晚归的，可我在啊，不晓得跟我要钱？”</p>

未曾想钱树生嘀咕道：“后院除了老叶之外，别人不能进去，少夫人又不太出门……”</p>

李乘风气笑道：“滚去买衣裳，我回来要是还看你穿这破玩意儿，饿你三天。”</p>

话锋一转，李乘风看向左东潭，轻声道：“车备好没有？你随我去吧。”</p>

左东潭神色古怪，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前几日，给了上掌剑一架灵鸢，但用以驱驰的灵气，朝廷不报销。”</p>

李乘风一愣，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p>

左东潭挠着头，干笑道：“我借用了一下。”</p>

李乘风笑了笑，这小子，看来有猫腻啊！</p>

话锋一转，“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白鹿需要我送吗？”</p>

赵白鹿摇了摇头：“十几里而已，转眼功夫就御剑过去了。三阶妖兽，你……”</p>

李乘风摆手道：“我最爱跟妖兽打交道。”</p>

很快，一架小型灵鸢自侯府门前起飞，往东北方向去。</p>

现如今巡视京城的剑卫足足九队，每队六人，三队日值三队夜值，三队轮换。剩下的十二人以左东潭为首，负责坐镇悬剑司，也可以在出现这种突发情况时帮忙。</p>

有五个人已经在昭应县，故而灵鸢之上，唯独李乘风与左东潭。</p>

李乘风抿了一口酒，转头望向左东潭，问道：“你怎么回事？好好的皇子不当，跑悬剑司镀金？这可是刀口舔血的日子。”</p>

此刻无人，左东潭便也没装蒜，只是说道：“父亲有个济王皇叔，还有大姑夫。可太子兄长日后无人可用，我要做那个助太子兄长安邦治国的贤王。”</p>

话锋一转，“其实大哥来了悬剑司，我挺高兴的，顾姐姐说跟着大哥能学不少东西。”</p>

顾姐姐？李乘风闻言一笑，“你倒是挺会认亲戚。说正事，此事蹊跷，你手底下不过几个炼气修为新人，小心为上。”</p>

左东潭点头道：“是。”</p>

八十余里，飞过去也就盏茶功夫。</p>

而赵白鹿，是上街吃完一顿肉包子，这才打算往坐井山去。</p>

但这次，她放下一粒碎银子之后，便眼巴巴等着找钱。</p>

结果摊主往桌上看了一眼，随即一脸无奈，“那个……找不开啊，姑娘有铜钱吗？”</p>

赵白鹿愕然，还有找不开的？可她真没铜钱，便只能指着远处侯府，说道：“要么去那儿要钱，要么我把以后的早饭钱都给你，下次不给钱了？”</p>

老摊主笑了笑，“好！这一月姑娘来，随便吃。”</p>

本想转身再送几只包子的，可拿起包子回身之后，便不见人了。</p>

而一道散着红雾的剑光，已经落在观天院。</p>

与此同时，李乘风的灵鸢落在了一处村落外，落地之时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远远望着一片狼藉的村子，李乘风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问道：“伤亡。”</p>

左东潭拳头紧紧握着，咬着牙开口：“三十一户人家，八十七口人，老弱死的最早，青壮护着孩童，只有……只活下来了十三个孩子。”</p>

十三个孩子？是这村子里的所有孩子了吧？</p>

虽然心中疑惑，但李乘风神色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说道：“让县令将人送去观天院吧，妖兽踪迹呢？可有寻到？”</p>

左东潭往前方看去，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人快步走来，恭恭敬敬抱拳，沉声道：“禀上掌剑，那畜生进山了，三阶妖兽，我们没敢追。”</p>

李乘风拍了拍轮椅，便徐徐往前行进，但望着那些残肢断臂，李乘风又皱了皱眉头，“不是饿了，是在虐杀。妖兽嘛！若非饿了觅食，便是有所组织了。”</p>

而远处那片山林之中，四道身影端端站着，他们当然听不见李乘风在说什么，但他们都是黄庭修为，都看得到李乘风那副病恹恹的模样。</p>

四人之中粟源治始终死死皱着眉头，为引诱李乘风而已，几十条命就这么没了？那个穿着水蓝长裙，瞧着清纯水灵人畜无害左丘凫，昨夜最是兴奋。</p>

同样略微皱眉的，还有烈焰红唇的萧宛宛。</p>

但两人神情被黄三秋看在眼里，于是这位朝天宗宗主最看中的小弟子，笑盈盈一句：“入了仙道，若是为这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耿耿于怀，那你粟源治还是回去种地，萧宛宛钻研一辈子阵法，不要出山最好。”</p>

左丘凫咯咯笑道：“我倒是想知道，黄师兄是如何养出这等三阶妖兽的？”</p>

黄三秋闻言，摆手道：“第二次大变之处，三头畜生便在山中了，被圈养在后山。我呢，炼丹之时无处可去的废丹全丢在后山，久而久之的，便发现这三头畜生喜欢吃那些废丹，且对它们的修为略有帮助。畜生嘛！有奶便是娘，我也便养着了。”</p>

左丘凫恍然大悟，却又扯着黄三秋的袖子撒娇不已，“黄师兄，把那废丹给我些嘛！我也想养一只水兽玩儿玩儿。”</p>

但此时，萧宛宛突然冷声开口：“他来了，你要将他往何处引？你就这么确定能杀的了他？长安城里有玄甲，有天下监，你真信他是独身至此？”</p>

黄三秋闻言，笑道：“有什么都不行，他才当上这个上掌剑，出的第一件事便要请人出手摆平，他如何立威？况且他接祝山公十招都那般吃力，何况我那三头三阶妖兽？”</p>

话锋一转，黄三秋微笑道：“这样吧，萧师姐若是怕了，只消帮我布设迷阵便是。”</p>

而远处村落之中，李乘风已经将村子逛了一圈儿。</p>

他抖了抖袖子，询问道：“那座山附近，还有无村落？”</p>

左东潭想了想，呢喃道：“那座山，下去便是一处镇子，不出十里即是县城了。”</p>

李乘风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我们防不住它下山，只能去山上找。让行宫守卫带着机关兽驻扎在小镇，县城关上城门，不得私自打开，否则我砍他县令脑袋。另着二人通报其余三十三县，速查自己辖区有无妖兽，自相邻县开始。剩下的人休整片刻，正午时分，随我登山。”</p>

左东潭不自觉已经抱拳，一个是字都到嘴边了。因为李乘风说话，不是跟你商量，是告诉你怎么做。</p>

可已经到了嘴边的是字，又被他吞了回去，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大哥，我只是灵台初期，昭应县掌剑也才灵台初期，还有你这个腿……我不是怕，我是在想即便找到了，它跑的话，我们拦得住吗？”</p>

李乘风却道：“不会跑的，这些畜生比你想象的聪明，除非有个能稳稳压制它的人，它才会跑。莫要担心，传信去吧。”</p>

至于喊人，不是没得喊，反而很多，那两位尚未露面的副使叫来便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