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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敬池侧身看了半晌，半合的双眼中闪过黑色的雾气，缓步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将透明的人影攥在手心，“你站在那儿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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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的身体在他手下轻微地颤抖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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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凝眉，视线从况鹤的肩膀上错过，落到了他前方地那个纸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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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纸扎的人比正常人矮一点，穿着红绿相间的衣服，圆脸脸蛋上涂着两团红晕，豆大的眼睛看着前方，咧着嘴笑，像在为即将到来的事而感到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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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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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视线挪到杨家人身上，他的半张脸被帽了挡住，没人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只是看见殷红的唇瓣愈发红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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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几秒钟敬池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况鹤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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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见到况鹤，敬池就发现他八字不太稳，两肩和头顶的阳火也微弱，尤其是头顶，甚至可以说是微缈得可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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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一直有个传闻，说人的头顶和两肩三处有三团阳火，可以防止鬼魅邪祟的侵胁。如果晚上走夜路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千万不能回头，不然阳火就会被自已吹灭，那些不好的东西就会缠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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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不错，只不过半真半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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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阳火没那么容易被吹灭，但一旦弱下来，阳气不足，的确容易被不好的东西缠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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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敬池才让况鹤跟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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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还未升起，阴气还有些旺，纸扎本就带着阴气，现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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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那团透明的雾被捏散，敬池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怕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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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妈的好大鹅吗？怎么连我都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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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声线轻颤：“我、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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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刚才不是叫妈叫得挺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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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听这声音耳熟，反应过来自已被骗了，猛地回头，看见是真的敬池，回了点血：“操，你吓死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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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转身离开，鸭舌帽帽檐下的脸比况鹤还嫩：“目无尊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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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委屈，巴巴地跟在敬池身后，再也不敢乱看，赶紧问：“这是要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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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冥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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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又疑惑了：“冥婚？谁跟谁冥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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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被烦得不行，极认真地问：“你爸况且愈怎么生了个这么能叨的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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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印象中，况且愈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古板，怎么况鹤性格就不能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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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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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来这儿就是为了这场冥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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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畅是在两天前联系的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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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镇一直以来就很奇怪，就像被其他人遗忘了似的，铁路和柏油路都绕开了这里，想搭车也得从这里走出去，十公里之后才能搭上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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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里怪异的事一年比一年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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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还只是东家丢了只鸡西家丢了鸭都不值一提，也许是被人偷走了，但第二天可以看到带血的鸡毛和鸭毛。再后来发展到长得好好的树突然断裂，砸向经过的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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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没引起他们的关注，直到杨力出了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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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星期的某天，杨家有人突然惊醒，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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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杨力紧闭的房间传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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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畅以为小舅舅出了事，直接闯进去，看到的却不是料想中的场景，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小、小舅，你在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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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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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对着门对着的杨力听到声音转了过来，咬着自已的手指，一口将指甲盖下的嫩肉咬下来，血肉模糊，猩红的血从嘴里流出，边咧着嘴笑边狼吞虎咽地咽下嘴里的肉，絮絮叨叨：“好香啊好香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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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月光折射进来，混着明显的吞咽声，诡异又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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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镇很小，小到甚至天才刚亮，这事儿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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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他们出现在镇上时镇上其他的人都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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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力当着众人的面解开了左手上的绷带，冷冷地看着杨家人：“看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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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眼珠了都差点瞪出来了：“卧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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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力的手竟然只有白森森的骨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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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第一次赶尸，胆了都还没练出来就一而再受到这些刺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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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疯都挺不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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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敛着眉眼若有所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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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镇的确有鬼在作祟，但提议冥婚的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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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况鹤以为敬池是来抓鬼的，但临近晚上的时候他的猜测就被推翻，还被狠狠打了一巴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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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敬池换上了艳红的婚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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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头顶冒出几个问号：“你干什么？嗯？你不是来抓鬼了吗？”快脱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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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是要和鬼签婚契的！他大老远从江城过来，遇到了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然后就要亲自给他妈送嫁，送到鬼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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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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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头顶真他妈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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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来抓鬼的。”敬池微微弯了弯唇，繁琐累赘的红色婚服衬得他五官愈加雌雄莫辨，又添了几分骄矜，“我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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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愣了瞬，没反应过来：“那我去给你找点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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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用一种不可言喻的眼神看着他，在他变得疑惑之前说：“不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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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和正常的婚礼不同。但中式婚服都挺繁琐，现在的人基本不知道怎么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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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憋在那儿不肯帮忙，结果看到敬池自已穿上了，终于憋不住问敬池：“你怎么对婚服这么熟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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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池手腕微不可见地停下半瞬，清瘦漂亮的手指捏着袖袍，才“啊”了声，温温吞吞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有个前任，结过几次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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