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草原上的大猫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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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书？</p>

几个警察点了点头, 道：“我检查琼的房间时，发现她的电脑上有一封已经写好的遗书，看来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而且从她把衣服整齐叠好，放在草原上的举动来看, 确实符合自杀的猜测。而且近几年有很多人都会选择这样的方式……”</p>

“不可能！”</p>

姜喜月的语气却十分坚定：“昨天晚上我和琼见面的时候, 她还跟我说过，会珍惜以后的每一天，她那么热爱生命, 留在这里保护动物，怎么可能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p>

她皱着眉说完，还是不敢相信。</p>

人还没有找到，为什么就一口咬定是自杀？</p>

警察把打印好的遗书递过来，道：“你看看吧，接下来我们还会继续派人寻找，不过你也做好准备, 不要这么激动。”</p>

说完, 便带着人转身离开。</p>

看着手中医术上的内容, 姜喜月的眉心却不自觉地皱紧。</p>

这上面说, 琼的病情正在恶化, 她无法忍受病痛的折磨, 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还希望大家不要去找她。</p>

可是……</p>

这和琼早上和她说的话根本对不上。</p>

唐艳正随手翻看着资料, 视线从她身上扫过，道：“你也别太难过了，既然这是琼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她。”</p>

“你们都觉得她是自杀的吗？”</p>

姜喜月的视线朝几人看去。</p>

他们相互看了看, 白娅道：“遗书不是已经找到了？”</p>

姜喜月咬紧牙没有说话。</p>

唐艳难得语气温和，劝说道：“你在这里的时间不长，对她不了解，琼表面看着和大家差不多，但是她其实身患癌症，生活得很痛苦，情绪也有些反复，其实做出这种事情来并不奇怪。”</p>

“我不相信她会自杀。”</p>

姜喜月放下手中的艺术，转身朝外面走去。</p>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唐艳着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姜喜月头也不回。“去找琼。”</p>

“给我回来！别忘了，这里还有很多工作要你做，你要是走了，谁去照顾那些动物？”</p>

“我不是保护之家的志愿者，也从来没有拿过工资，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三个不工作？”姜喜月反问。</p>

她转身朝三人看去。</p>

当初来保护之家，她就是来度假的，给了钱办的旅游项目，这几天一直在免费帮忙，不是因为唐艳的要求，而是为了照顾那些受伤的小动物。</p>

她也没有资格命令自己工作。</p>

更何况，现在保护之家收治的动物并不多，之前那几只动物幼崽也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她完全可以离开。</p>

唐艳瞬间哑巴了，眼睁睁看着姜喜月离开，怒道：“当初我就不该让她过来！”</p>

想了想，又担心起来。</p>

“不会真让她找到什么吧？”</p>

一边说，紧张地朝站在窗边的查理看去。</p>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终于站起身。</p>

“不会，我保证她什么都找不到。”</p>

——</p>

姜喜月匆匆离开，迅速跟上巡逻队的人，队长劝不住她。</p>

“这样吧，你坐车，路上睡一会儿再去，你一晚上没休息了。”</p>

车队出发，沿着昨天晚上找到的区域继续向外推进。</p>

姜喜月闭着眼睛躺在后座，睡不着，脑海中都是琼昨天早上和她说过的话，还有那封遗书。</p>

窗外的阳光渐渐炙热，车开到早上的地方，她就马上睁开眼睛下车帮忙。</p>

正如其他人说的那样，西里比亚草原每年都会有不少人不远万里来此求死自杀，巡逻队对这样的工作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能找回来的人少之又少。</p>

这片草原太大了，且不说饿死渴死，路上要是遇上野兽，很可能会被咬死。</p>

几人商量着，觉得琼一个人应该走不得这么远，或许已经出事了。</p>

姜喜月听见他们的对话，沉沉道：“就算真的出了事，也要找到尸体。”</p>

顶着烈日，搜寻队再度出发。</p>

从中午一直找到下午，他们的速度很快，快要找完附近的区域了，要是再往外走，琼的生存几率不到10%。</p>

“你休息会儿吧。”队长找到姜喜月，劝道：“我会找人来换班，继续往外找找，不过有消息通知你。”</p>

姜喜月已经连续找了一天多，双腿开始发抖，站都站不稳。</p>

转头看了看草原的边界线，只能点头。</p>

“好。”</p>

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其他人已经拿出手电筒，慢慢朝远处走去。</p>

天色越来越暗了。</p>

姜喜月思索着最后和琼见面的每一个细节，再一次排除她自杀的可能，可是，她能去什么地方吗？</p>

就算在这里遇到了盗猎者，发生搏斗，应该也会留下血迹或者尸体，现在却什么都找不到。</p>

还有那件衣服。</p>

她闭上眼睛休息。</p>

巡逻队的成员越走越远了，周围安静下来，偶尔传来虫鸣。</p>

一夜未睡的困意卷土重来。</p>

半梦半醒中，衣服突然被拽了一下。</p>

姜喜月倏地睁开眼睛，一头草原鹿近距离地站在她面前，正低头用嘴咬住她的袖子往外拽。</p>

耳朵上印着蓝色的纹章痕迹。</p>

这是保护之家救助过的动物都会盖上的章，便于以后长期观察。</p>

这头鹿看上去根本不怕人，非但没有避开姜喜月，反而不断上前撞她的手，咬着她的衣服往外拽。</p>

难道是认出她身上保护之家的制服？</p>

有研究证明，不少动物会记住帮助过自己的人，也许是气味，也许是特征。</p>

姜喜月摸摸它的头站起来。</p>

“乖，我没有带吃的。”</p>

她把草原鹿推开，想要去追巡逻队的人，没想到这头鹿却一直紧紧咬住她的衣摆，开始用蛮力把她拽朝另一边。</p>

“你要干什么？”</p>

姜喜月被它拽得踉跄了两步，不得不跟上去。</p>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玩，以后再去找你。”</p>

可是这头鹿却丝毫没有反应，带着她继续朝旁边的小树林走去。</p>

那片区域他们之前已经找过了，没有任何收获。</p>

姜喜月不想浪费时间，可拽不出自己的衣服，只能被动跟着它走了进去。</p>

远远的，几头鹿站在树下，不断用蹄子刨开地上的土，已经被挖出了一个不小的坑。</p>

看见姜喜月过来才停下动作，让开一条路让她靠近。</p>

“你们在干什么？”</p>

这些鹿的举动十分奇怪。</p>

姜喜月看了看地上的土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p>

西里比亚草原的土壤含水量低，树林下很少会生长小草，都是结实的黄土，这里也不例外。</p>

之前琼曾经说过，因为以前的过度砍伐，很多食树叶的动物已经很难再找到食物，所以他们计划多种一些树。</p>

但是因为这里的土壤太结实，人力很难挖开，投入太大，只能作罢。</p>

人用工具都很难挖开，这几头鹿是怎么用蹄子挖出这么大一个坑的？</p>

她弯腰抓起地上的土壤搓了搓。</p>

土质蓬松，不像之前见过的结实成块。</p>

几头鹿焦急的踩了踩地面，像是在催促什么。</p>

“难道这下面有东西？”</p>

姜喜月感觉不对劲，干脆从工具包里拿出小铲子，迅速开始挖掘地上的泥土。</p>

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这里的土十分松软，简直像是不就之前被人挖开过，然后又重新填上了。</p>

周围的鹿也迅速上前帮忙，但它们的帮忙有限，只能着急在旁边打转。</p>

姜喜月越是往下面挖，心里越是恐慌，生怕挖到什么，又怕什么都挖不到，不敢多想，只能不断挥动铲子。</p>

汗水不断从额头滚落。</p>

又挖了好一会儿，一铲子下来。</p>

咚。</p>

碰到了什么东西。</p>

她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丢开铲子，用手拨开最后一层薄薄的土壤，一片衣角露了出来。</p>

姜喜月心头咯噔一下。</p>

这衣服她认识，蓝白条纹，昨天早上和琼见面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件衣服。</p>

姜喜月停了动作，只有旁边的草原鹿还在着急地催促着，一边发出啼叫，在夜空中船传开。</p>

过了几秒，她才终于回神，拿出手机联系队长：</p>

【我发现琼了，你单独过来，先不要告诉任何人。】</p>

发完消息，她转头看去，几头草原鹿弯下腰，咬住琼的衣袖，想要把她拽出来。</p>

在发现拽不动之后，只能不断用自己的鼻子去蹭她露出来的手。</p>

姜喜月安静地坐在一旁。</p>

尸体埋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西里比亚草原上温度很高，那些翻新的土壤很快被晒干，颜色变浅，看上去和周围的土壤没有任何区别。</p>

如果不挖开查看，根本发现不了。</p>

或许是这些草原鹿嗅到了气息，才会一直在这儿挖掘。</p>

等了十多分钟，见巡逻队队长出现在树林外，迅速起身走过去。</p>

“队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p>

保护之家。</p>

三个人聚集在办公室。</p>

唐艳一直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远处的草原，盯着那边的动静。</p>

“都出去一天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查理先生，您确定不会被发现吗？”</p>

“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万无一失。”</p>

他昨天早上就把人送进草原深处的树林埋了，计算着时间，在太阳暴晒之后，翻新过的土壤看不出变化。</p>

草原上那么多动物走来走去，一切痕迹都会消失。</p>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让人做过无数次，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p>

“可姜喜月好像一直不相信她是自杀……”唐艳皱着眉，担忧道：“我早就说过，我不参与你说的那些生意，不想闹出人命，现在可怎么办？”</p>

“妈，有什么好怕的？”</p>

坐在沙发上的白娅有些不耐烦，丢下手里的杂志，道：“琼本来就是癌症晚期，没几天好活了，早死晚死还不都是死？当初她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自杀？东西都准备齐了，他们不会发现的。”</p>

“最好能这样。”</p>

唐艳长长叹了一口气。</p>

正在这时，突然见一束车灯扫过，几人迅速安静下来，走出去一看，见姜喜月和巡逻队的人都已经回来了，迅速上前询问。</p>

“怎么样？找到了吗？”</p>

“没有。”队长道：“今晚一过，琼生还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巡逻队还要工作，很抱歉，明天只能减少搜寻的人手了。”</p>

听见这话，唐艳反而放心下来。</p>

“没事没事，你们能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是琼的命不好，以后我们自己找，就算人已经死了，也要把尸体带回来，你说是不是，姜喜月？”</p>

她一边说着，仔细打量姜喜月的神色。</p>

门口的光线有些暗，姜喜月皱着眉，却也只能妥协：“现在只能这样了。”</p>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p>

队长解释道：“没有找到线索，姜喜月的心情不太好，过几天应该就好了。”</p>

唐艳的心已经彻底落地，放心下来。</p>

“我是她姑姑，我理解，这几天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琼的家人那边由我来联系，这个噩耗还是我亲自通知他们比较好。”</p>

巡逻队一走，唐艳马上转身回办公室，见姜喜月不在，朝查理和白娅高兴道：“他们相信了！可以放心了。”</p>

两人微微点头。</p>

查理道：“仔细盯着姜喜月，尽早把那头狮子抓回来，今天早上，我又在外面发现它的足迹了。”</p>

说着，眼里冒出精光。</p>

接下来几天，姜喜月像是彻底放弃了寻找，继续留在保护之家工作，照顾受伤的动物。</p>

警局那边也发布了琼的自杀通告。</p>

对于每年都会发生不少自杀案的西里比亚来说，这个事件紧紧只是数百起案件中的一起，并不会吸引任何人的注意。</p>

就连琼的家人在听见消息之后，也没有任何怀疑。</p>

被病痛折磨几年的患者最后选择自杀，合情合理，更何况还留下了衣服和遗书。</p>

姜喜月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p>

给动物喂食的时候，唐艳仔细观察她的状态，道：“琼是自己做的选择，你就别难过了，你要是想继续留在这儿工作，我给你办理一个志愿者证，给你提工资。”</p>

姜喜月垂下头，眼里闪着泪光，态度柔下来。</p>

“谢谢姑姑。”</p>

唐艳满意地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p>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这儿休息吧，多和动物接触接触，对你有帮助。对了，我听说之前跟你一起在草原上的那头狮子从族群逃跑了？找到了吗？”</p>

姜喜月垂下头，没有说话，但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看便知。</p>

唐艳看穿她心里事，心中得意。</p>

果然是个从小就被父母保护，住在象牙塔里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只是对她稍微好点，就马上露出破绽了。</p>

还想骗她？</p>

“别难过，总有一天会找到的，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跟我商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们是亲人，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误会，但能解开就好。”</p>

她低声安慰着。</p>

姜喜月声音哽咽。</p>

“谢谢姑姑。”</p>

她抬起头来，正犹豫着，这时，巡逻队队长怒气冲冲地走进来。</p>

“姜喜月！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那头狮子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让这么多人一直帮你搜寻，我那么用心帮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p>

他以前对姜喜月都是好言好语，第一次这么生气地质问。</p>

一旁的唐艳迅速从其中抓住了重点，连忙劝道：“别生气，别生气，到底出什么事了？就算狮子逃走了，也不关姜喜月的事啊。”</p>

队长却咬紧牙：“什么不关她的事？琼在草原上失踪，就算是自杀，尸体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我们怀疑她可能是受到了袭击，而那头狮子有最大的嫌疑！我听说，那头狮子以前就伤过人，很有可能还会再犯！”</p>

他转头看着姜喜月，怒不可遏。</p>

“你这是在包庇罪犯！琼很有可能就是被那头狮子杀死的！”</p>

姜喜月脸色瞬间煞白。</p>

“我不知道……它不会这样做的。”</p>

唐艳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话，眼珠一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