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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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次他醒着，清晰体验到了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就像坐在跳楼机里，仿佛永无止境的极速下坠，让人产生出一种整个身体都被打碎的窒息。</p>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忽然传来极凉的触感，先是冰，然后慢慢有些湿润。</p>

徐望呆愣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地，并且是脸冲下，一头栽进雪里。</p>

他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肝脾肺肾终于归位，冲过终点的姿势好看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他还活着，并再次感受到了让人心安的地球引力。</p>

雪和脸皮都够厚，爬起来扑棱扑棱，又是一个体面青年。徐望环顾四周，又极目眺望，雪原，林海，辽阔苍穹，浩渺远山，错不了，就是昨天那地儿。</p>

这是“梦境”？</p>

就算徐望愿意一意孤行地坚信，他那十个通红的手指头都不能答应——刚刚扒门框扒得太用力，指肚现在还一跳一跳地疼。</p>

冰天雪地里站着不动是最冷的，没一会儿，徐望的脚就开始发木。他连忙走起来，辨不明方向，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只茫然前行，努力维持着身体热度。</p>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短促清脆的“叮——”毫无预警响起。</p>

徐望被吓得心里一紧。</p>

那声音乍听很像一些饭店后厨出菜窗口上摆着的按铃，菜一出来，后厨就要“叮”一下提醒伙计。但很快，他就回味出不对，和那些仿佛由他耳膜深处生出的诡异声音不同，刚刚那声“叮”好像来自于他的……左胳膊？</p>

徐望立刻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就上手，哪知道费半天劲也没撸起密不透风的羽绒服袖子，隔着衣服拍一拍，好像也没什么异样。但他还是不放心，索性脱掉半面外套，让胳膊上只剩保暖卫衣，总算一撸到手肘，露出整条小臂。</p>

下一刻，徐望眼睛霍地睁大，于瑟瑟寒风中，愣住了。</p>

只见小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菱形图案，淡彩纹身似的，图案正中是一张猫头鹰的脸，下方则是一个“鸮”字，看起来就像一个手机app的logo。</p>

作为一个常年奋战在期房售楼处的置业顾问，一个只需要带业主看看沙盘给老板圈圈地图的几乎与风吹日晒绝缘的精致青年，徐望发誓被拖进流沙之前他那胳膊还白得跟藕节似的，更微妙的是现在那个猫头鹰脸的右上方还挂着一个小小的“1”。</p>

没有哪个智能手机时代的青年能忍着不去点。</p>

绝对没有。</p>

既恐惧忐忑又难耐心痒的指尖终于触碰到猫头鹰脸，菱形图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个选项——<花名册>、<文具盒>、<小抄纸>、<成绩单（1）>。</p>

小臂就是横向手机屏，图标就是app，选项就是系统菜单——这模式实在太亲民，徐望几乎是无缝接入，很自然去点新消息的来源，<成绩单>。</p>

界面切换，一条置顶消息从左往右滚动：<苏明展、陶阿南、蔚天杭、岳帅，3/23交卷。></p>

显然，刚刚那声“叮”就是这则消息的提示音。</p>

但是3/23是什么？交卷又是什么意思？</p>

不停滚动的消息下面则是两个榜单：[总成绩榜]，[交卷速度榜]。</p>

徐望还想继续点，忽觉后脑勺有风！</p>

他绝不是那种一个坑里摔两次的人，当下向前扑倒落入雪地一动不动宛如死尸！</p>

一秒。</p>

两秒。</p>

三秒……</p>

“熊来了装死，我来了不用。”头顶传来忍着笑的声音，“昨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慌乱，你亲那一口的确属于这些慌乱反应里最匪夷所思的，但也不用觉得没脸见我。”</p>

是吴笙。</p>

不用眼睛，用耳朵他就能把那家伙的声音辨的分毫不差。</p>

一切都是真的。诡异的地界，十年后的吴笙，还有他脑袋被门挤了的告白和强吻。现在徐望唯一的愿望就是天塌地陷然后从裂开的地缝里钻进去。</p>

当然，这样灰心丧气的念头只存留了一刹那。</p>

在徐望的字典里，就没有穷途末路，只有绝地反扑，哪怕失尽先机，也要舞出自己的节拍，然后把所有人都带进他的节奏和他一起摇摆——</p>

“吴笙？！”伴随着这声真情实感的呐喊，徐望一跃而起，激动地握住老友双手，满脸久别重逢的惊喜，“真的是你？！”</p>

吴笙的笑意僵在眼底，然后慢慢变成一言难尽：“你确定这应该是今天的台词而不是昨天？”</p>

徐望才不接茬，维持着情绪的连贯，继续自己的“影帝之旅”：“你不是在国外吗？”</p>

“回国创业。”</p>

“在北京？”</p>

“在北京。”</p>

徐望愣了几秒，眼底刚因“吴笙回国”这一喜讯泛起的雀跃，又渐渐被巨大的疑惑取代，声音里再没玩笑，只剩带着一丝慌的茫然：“那这里……是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