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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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笙和钱艾正好也要回程家,于是便和僧侣队伍走到了一路。</p>

带着众僧侣的是挂甲寺主持，严一法师。</p>

不是什么人家都请得动挂甲寺主持的,但程家是津门大户,白事自然也要办得有里有面。</p>

“事情就是这样,不知法师怎么看？”吴笙在表明身份并成功和僧侣队伍同行后，便将程老太爷“诈尸”的事情,讲给了严一法师。</p>

严一法师鹤发长眉，精神矍铄,目光睿智，然那睿智深处，是平和：“身死因缘灭。”</p>

他只说了这五个字，便不再开口。</p>

身死因缘灭？</p>

所以再出现的任何事情就和程老太爷无关了,是这个意思吗？</p>

这是在暗示,“诈尸”是活着的人搞的鬼？</p>

还是说并没有什么暗示，纯粹只是从佛家角度的一句陈述？</p>

吴笙脑袋里一时间冒出许多“解读”，但究竟哪个是正解,他下不了定论。身旁的严一法师目视前方，专心赶路，显然已不打算说更多了。</p>

不知为什么,吴笙总觉得严一法师那双眼睛里，除了智慧、平和,还藏了一些别的东西。但他道行太浅，对着一个活的年头是自己二倍还要多的老僧人，实在无从窥破。</p>

钱艾跟在吴笙旁边,一边走，一边不时转头，看看吴笙，看看严一法师，再看看吴笙，再看看严一法师。</p>

高手之间对话，太难懂了……</p>

他们三人的后面，一个小和尚，已经跟随多时了。</p>

徐望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队伍前面那俩人。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和住持套近乎，莫名其妙就随了队伍前行，怎么看都很像关键npc。</p>

于是他当机立断，偷偷摸摸蹭到队伍前面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没准还能找到任务或者和队友汇合的线索呢。</p>

结果刚凑近，都听见了个“死去的老太爷迷雾中飞起，连跑带颠穿街过巷”的诈尸故事，那叫一个刺激。</p>

严一法师后来说的那句话，他也没懂，但这位眼镜先生沉思的背影，总让他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p>

悄悄闪出队伍旁边，从斜后方看眼镜先生沉思的侧脸，很好，陌生感又少了些，熟悉感继续增加。</p>

可能是看得太露骨，眼镜先生敏锐地回过头来。</p>

四道目光，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相遇了。</p>

吴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微眯，x光似的上下扫描这个偷窥自己的小和尚。</p>

徐望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下意识抬手摸上了自己脑袋。</p>

吴笙盯着他唇红齿白的少年脸看了一会儿，可最终，视线还是落到了光溜溜的脑袋上。</p>

徐望克制住再上一只手，把脑袋瓜全捂住的冲动。</p>

吴笙轻轻歪头，冲着他笑了，带着点欢喜，带着点得意，带着点……兴趣。</p>

下一秒，吴笙忽然把钱艾拉出队伍，带着他转进了一条小巷。</p>

严一法师心无旁骛，只安静前行，夜色又暗，并未注意两位随行施主脱队了。</p>

“你拉我来这儿干嘛？不回程家了？”一进小巷，钱艾总算能说话了，立刻发问。</p>

吴笙冲他比了个“嘘”，示意静心等。</p>

钱艾哪能静下心，但还是跟着等了。</p>

三十秒不到，一个身影灵巧钻进巷子。</p>

吴笙看着探头探脑进来的小和尚，微微一笑，张开双臂，静待投怀送抱。</p>

钱艾看懵了，更懵的是，小和尚到了跟前，压根没往吴笙怀里钻，而是稳稳站定，昂首一问：“勤奋谨行？”</p>

吴笙对答如流：“笃学创新。”</p>

然后小和尚乐了，看样子是想扑上去的，但脚下一动，瞄到旁边还站个人，又迟疑了。</p>

吴笙忍不住了，已经张开的手臂，直接平移到了对方头上，摸啊摸。</p>

徐望脑袋瓜被冻了一路，让吴笙这么一摸，还挺暖和的，就没抵触。</p>

吴笙一口气摸了好几下，稍稍满足了点，才带着笑意道：“他是老钱。”</p>

徐望闻言一怔，再看旁边这位灰突突的仁兄，果然这么看怎么像队友，立刻好奇起来：“你这是穿到什么人身上了？”</p>

钱艾一听这口气，终于后知后觉：“队长？”</p>

可怀疑对象就仨人，小雪，小况，徐望。再结合自家军师眼里的“浓情蜜意”，答案已经是此刻徐望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p>

“等会儿，”钱艾又想起一出，“你俩刚才是不是对暗号了？就那个勤奋创新啥的？”</p>

“嗯，”徐望理所当然的，“要不我怎么能确定他身份？”</p>

钱艾：“问题是，你俩什么时候设计的暗号？”</p>

徐望：“不用设计啊，这暗号你也应该对得上。”</p>

钱艾：“我上哪对去？！”</p>

吴笙：“这是我们高中的校训。”</p>

徐望：“你都忘了？”</p>

钱艾：“……”</p>

他压根没记住过好吗！！！</p>

所以说，人家能当班委，他只能是普通群众，都是有原因的……</p>

三个伙伴用最快速度，把信息汇总一下，其实徐望这边并没有什么信息，所以主要是吴笙讲，钱艾补充。</p>

讲的时候，吴笙把徐望拉到怀里，时不时摸摸头，跟摸个吉祥物似的。</p>

末了讲完了，又低头看一眼怀里的队长，给了他的魂穿一个中肯评价：“你变小了。”</p>

徐望：“……”</p>

小和尚还是少年，比徐望矮一些，身子骨也单薄，无论从年龄还是从身形上讲，的确都是“变小了”，但……听着就是很别扭啊！</p>

徐望从来不是吃亏的主，立刻以牙还牙：“你变……”</p>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p>

吴笙魂穿的这位白先生，相貌堂堂，宽肩腿长，自带归国学子气息，附加斯文禁欲滤镜，横看竖看都英俊，上看下看都帅气，全是好词儿这让他怎么说！</p>

钱艾看不下去了，默默走出巷子。</p>

无论是白先生抱小和尚，还是吴军师搂徐队长，都在这个冷飕飕的夜晚，给他造成了巨大伤害，比程老太爷诈尸的伤害都大。</p>

……</p>

三人重新追上僧侣队伍时，已到了程家大门口。</p>

程家大院一片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已经炸了锅了。</p>

老太爷诈尸，飘过墙头没了影，这事儿放谁家都要炸，吴笙进门的时候还这样想着，结果一进院才发现，事情更复杂了——老太爷的尸体被一群看着不太面善的人送回来了，此时就躺在院内地上，程家这边的人不说先把老太爷送回灵堂，反而和送还尸首的这群人，对峙起来。</p>

当然也可能是吓着了，不敢碰，怕尸首一沾活气儿再诈一次。</p>

“九爷，您这福寿会，是非要搞得我们程家家破人亡才罢休吗？”程家这边，站在当家主位的自然就是程啸南，他一身西式睡衣，外面搭着个中式披风，造型很是别致，应该是睡梦中被下人叫起来，急得随手扯了个披风，就出来一探究竟了。</p>

相比之下，被称作九爷的男人，就从容多了：“程先生，我们好端端在街面儿上走着，您家老太爷从天而降，我们遇上了，认出了，立刻恭送老太爷回府。您这样讲话，可要寒了福寿会兄弟的心了。”</p>

“应九！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程家这边，被下人簇拥着的，还有一位二十七、八的妇人，她穿戴得整齐多了，看眉眼神态就不是软性子，一开口，果然泼辣，“二爷的事情，程家和海帮都和你没完！”</p>

应九爷脸上的笑意敛去，并未发怒，却足以让人感觉到压迫力：“这话我从前和程老太爷说过，今天再说第二遍，”他环顾整个大院，像是说给每一个人听，“程二爷的事情，与福寿会无关，我们也很想查清楚，到底谁害了二爷……”</p>

“还有，”他这最后一句话，单单看着那妇人讲，“别让我说第三遍。”</p>

妇人眼中仍有不忿，可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没敢再出声。</p>

“大爷……”带着僧侣进院的门子，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空隙，立刻颤巍巍道。</p>

这一声，总算让僵局有了缓和的由头。</p>

程啸南立刻吩咐几个胆子大的下人把老太爷抬回灵堂，然后再上前和严一法师热络寒暄，同时喊人叫了茶房过来，最后是由茶房领着僧侣去偏院休息，带路的过程中，他还可以和法师一同交流明日的接三事宜。</p>

趁着僧侣队伍重新动起来的乱乎劲儿，吴笙悄悄嘱咐徐望，盯住严一法师——他总觉得严一法师知道些什么。</p>

徐望就这样带着使命，跟着僧侣队伍，消失在偏院方向。</p>

钱艾也趁乱回了灵棚，同样带着自家军师给的任务——和下人们打听程家的情况，越详细越八卦越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