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漂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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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死一样寂静的浓雾海面，恍若夜半鬼敲门。</p>

“我去，”钱艾努力往军师身边靠紧，“不会章鱼怪走了又来水妖吧……”</p>

“不能，水妖就直接唱歌了。”吴笙理由充分，声音显得很有胆魄，但脚硬是没往前再靠一步，挑眉冲着汪洋大海喊，“谁啊——”</p>

徐望无语：“你当敲门啊还问谁……”</p>

“我，茅七平——”</p>

还真，应了。</p>

四人一齐探头，往栏杆下的海面看，只见一个漂浮球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船边，球的上半部开了个天窗，里面坐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仰头冲他们热情招手。</p>

十目相对，男人立刻起身，从天窗探出手，又“咚咚”敲了两下他们的木质船身，末了灿烂微笑，露出白牙，仿佛在说，喏，我刚才就是这么敲的，我聪明吧。</p>

“你朋友？”徐望问吴笙。</p>

他这么猜很正常，因为刚刚那一问一答，加上茅七平熟稔的语气，实在不像外人。</p>

结果吴笙茫然摇头。</p>

徐望愣愣看了他半晌，终于相信底下这位真是萍水相逢，顿时无语地重新看向那位茅七平：“朋友，作为陌生人，你是不是应该在报完名号之后继续介绍一下自己？”</p>

茅七平懊恼地一拍额头：“是我疏忽了！”然后一边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各种翻，一边头也不抬地自我介绍，“我是这儿的常驻民，就是每天晚上进来，但不组队也不闯关那种。一看你们就是刚进来两眼一抹黑，我这儿包打听，什么情报资料都有，保证真实可靠，假一罚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p>

他终于把想要的东西从包里翻了出来，戳到一根类似筷子的细棍上，然后拇指一按，细棍就一节节伸长，最后竟将棍尖戳着的纸递到四人眼前。</p>

“这是我的身份证、驾驶本、户口簿首页复印件，绝对人品保证，诚信经商！”茅七平一手举着伸缩杆，一手拍胸脯。</p>

吴笙：“……”</p>

钱艾：“……”</p>

况金鑫：“……”</p>

徐望：“你把所有关键信息都马赛克了鬼能看出来诚意！”</p>

“不是，要的就是个仪式感，显得我专业，”茅七平把伸缩杆一节节收回，摘下复印件重新收好，“但我不能真给信息让你们人肉啊，毕竟在外面我也是拖家带口的，不好把这里的事情牵扯到外面嘛。”</p>

每天晚上都进来，却不闯关，不知怎么的，徐望想起了孙江。</p>

那位曾经的伙伴也是因为放不下家人，所以不愿意和他们去陕西，如果这样的想法一直不改变，那孙江只能每天进到雪原里，孤独地夜复一夜。</p>

相比之下，船底这位可滋润多了，精神昂扬，红光满面。</p>

“这里是无尽海，你们肯定都收到小抄纸里的信息了，”不等徐望他们开口，茅七平自顾自说起来，“这里不属于任何关卡，而是关卡和关卡间的过度地带，当离开旧的关卡坐标，而又没抵达新的关卡坐标，进来之后就会被传送到这里，有队伍的就有船，没队伍的像我这样，就给个球……”</p>

“传送？”吴笙抓住关键词。</p>

“对，”茅七平抬头搜寻了一下，才找着聊天对象，“无尽海是以省为单位的，你在哪个省份被吸进来，就会进入该省份对应的无尽海。但落点和你进入的地点无关，都在固定的一片区域。拿陕西为例，无论你在咸阳，在西安，在汉中，在延安，被吸进来的一刹那，都会集中到现在这一片海域……”</p>

“为了保证竞争的公平性？”吴笙顺着这个思路推测。</p>

“聪明！”茅七平毫不吝啬地称赞，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客气，“四座灯塔的位置是固定的，如果每个队伍进来的坐标点相差很远，离得近的队伍不就占便宜了嘛。”</p>

“到了五点呢？”吴笙问。</p>

“回到原点，不管你们在这里航行了多远，从哪里进的，回去之后还是哪里。”茅七平一点没卖关子，“这就是无尽海和关卡的本质区别。”</p>

吴笙追问：“飞行岛和宝藏滩里都有什么？”</p>

茅七平没再答，而是低头又翻起包来，这一次比上回快，眨眼就拿出三张纸，戳到伸缩杆上，重新递到四人面前。</p>

四伙伴把纸取下，一张张看过去，发现是三张问题清单——</p>

【规则类】</p>

1.坐标相关。（50元）</p>

2.受伤、死亡相关。（100元）</p>

3.文具相关。（100元）</p>

4.花名册、小抄纸相关。（100元）</p>

5.成绩单相关。（100元）</p>

6.……</p>

【关卡类】</p>

1.第一关内容及通关攻略。（20元）</p>

2.第二关内容及通关攻略。（200元）</p>

3.第三关内容及通关攻略。（300元）</p>

4.第四关内容及通关攻略。（600元）</p>

5.第五关内容及通关攻略。（1000元）</p>

6.日常刷关的注意事项和经验分享。（时价）</p>

注：因关卡内容会随机调整修改，不保证攻略具有普遍适用性。</p>

【无尽海类】</p>

1.无尽海是什么？（50元）</p>

2.四座灯塔是什么？（100元）</p>

3.四条航线里都有什么危险？（150元）</p>

4.四条航线的最优攻略。（200元/条，打包价700元）</p>

5.……</p>

果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p>

不过相比另外两张的密密麻麻，关卡类一共只有六条项目+一条备注，内容只占半页，空出很大一块空白，显得不太协调。</p>

“为什么关卡类只有半张纸？”徐望低头问茅七平。</p>

“我一共只交卷两关，”茅七平一脸“生活不易”，“剩下三关情报都是倒买倒卖来的。”</p>

徐望疑惑：“五关以后的情报倒腾不来吗？”</p>

茅七平摇头。</p>

“一看你就不是做大买卖的，”徐望叹口气，“既然干了这行，就得舍得花钱。”</p>

茅七平也叹口气：“不是钱的事。”</p>

徐望愣住。</p>

茅七抬头看他：“能闯到第五关的人，那就是打定主意死磕了，没人愿意为一点钱，把自己没日没夜拿命换来的关卡信息和攻略卖掉。因为他把情报卖我，我一定会转手卖给其他闯关者，回头所有人都顺利闯关，跑到前面和他一起竞争了，接下来的闯关路不就更难了？”</p>

徐望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所经历的，还没有让他对“前路”有那样切实的、窒息的沉重感。</p>

“闯过二十三关就可以解脱，再不用回到这里吗？”徐望问了一个提纲上没有问题。</p>

“我不知道，不，应该说没人知道。”茅七平苦笑一下，“我进来一年了，排行榜上见过的成绩最好的队伍，也才闯到十三关。”</p>

“才十三关？”徐望心里一沉。</p>

“对，等榜单开启，你们也会看见的。”茅七平说。</p>

雾愈来愈浓，浓到从船上，都看不太清茅七平的脸了。</p>

茅七平连忙用伸缩杆扒拉，好像这样能让雾散开一点：“其实不确定也未必是坏事，不确定，就代表了有可能，这也是那些坚持闯下去的勇士最重要的信念了。”</p>

徐望挑起眉毛：“你别以为暗搓搓地给我们戴个‘勇士’的高帽就能忽悠我们掏钱。”</p>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无尽海的信息，多够诚意啊，”茅七平提高音量，免得被浓雾挡住，传递不到主顾耳边，“要是尝着不错，就买点儿呗——”</p>

“……”徐望刚起的一点沉重感，又被这一嗓子驱散了。</p>

交换情报，听着多高端洋气上档次的事儿，就算不是无间道天台风，也至少弄个神秘暗号悬疑风，这瓜果梨桃买卖风是什么鬼！</p>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万恶的金钱世界(╰_╯)</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