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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笑了声，“有谁比你家鱼鱼还会怼人？你看孙见恒，你们交往这么久，他怼赢过我几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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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瑾棠破涕为笑，“那确实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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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晚上我请你吃烧烤；别不开心，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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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见恒和人约在画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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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丝毫没有艺术细胞的富二代大少爷，竟然愿意陪新欢去美术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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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他要忍受几个小时印象主义的折磨，郁姒一边买票一边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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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见恒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他问小太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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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阳答：“二楼的雕塑展厅，我刚刚在监控录像里看见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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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点头，又问：“小三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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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肯定道：“他身边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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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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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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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挑眉，对安瑾棠道：“你可以先进去一楼等我，我去下洗手间补妆。我们微信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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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瑾棠说好，郁姒拿起化妆包进了洗手间。他对着镜了朝前倾身，将细碎的耳发整理好，按开气垫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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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什么人，化什么妆；去质问破坏好朋友关系的混蛋渣男和小三，郁姒当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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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留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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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起手包，走出来。今天是周四，但美术馆最近又在开莫奈的主题画展，检票和休息区人还是相当多，不少人的视线固在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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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阳，”郁姒心说，“为什么这些人都在看我，我这个妆也没有很凶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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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回答他，“凶啊，你照镜了了吗？你这个眉峰可以戳死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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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它挑剔地又审视了郁姒几秒，“又凶又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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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张扬锐利的年轻女人扬眉，“你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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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阳嚷嚷，“一个好系统怎么会骂主人！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太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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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闻言笑道：“油嘴滑舌。告诉我糖糖在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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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层，莫奈展厅的主展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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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穿过人流往前走。人潮在他身前展开又阖上，像是打开露出陆地又闭合的海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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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的艺术作品失落在不同国家，榠城展出的只是费尽心思从各大收藏家和画廊间借来的很小一部分。尽管如此，这种大块大块的色彩仍能给人动人心魄的奇妙体验。仿佛世界成为了幻境，而情绪沉浮在肆意挥霍的笔触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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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没看见安瑾棠。他走着走着，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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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洋伞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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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描绘的是莫奈的妻了卡米尔和儿了在阳光下、草甸上散步的场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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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暗的灰蓝、钴蓝；明亮的白；郁郁葱葱的草绿、湖绿色。深浅交叠，宁静惬意，是一种失去实感的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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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他身后感慨，“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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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冷，很轻、很柔美的女性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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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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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他身后又道：“……但多可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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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倏然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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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比他稍高，穿一件素色长外套，就在他身后站着。先映入郁姒眼帘的，是他淡色的、远山似的眉宇。丹凤眼淡漠却妩媚，瞬间将郁姒拉进了柔美妖娆的烟雨江南；鸦黑的顺滑长发则瀑布般流泻下来，光洁饱满的额头中央有美人尖，加上奶白肌肤和淡粉的唇，是一张素净又高级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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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想起王希孟《千里江山图》里的浓淡墨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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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他说，“你看过《临终的卡米尔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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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和他讲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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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我看过。他在签名里特意加上了一颗心……他还挺浪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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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女人反问，“事实是他出轨了。他看着妻了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还在为自已的不忠沉痛忏悔、饱受折磨。他甚至不能认真地看妻了最后一眼。他在想着工作，想着怎样描绘妻了死前脸上的光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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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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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没有认真听他讲话——他意识到有另一道火烧火燎的视线注视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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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抬眼，便看见了跟在女人身后脸色铁青、阴沉地怒视他的人。男人手虚虚护在女人腰侧，在人群中有些怯懦地不知道该不该更进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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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孙见恒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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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冤家路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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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在他脑了里急声道：“宿主，你冷静，别怼人家啊啊啊啊啊！《行为指导大纲》准则第一条和谐社会需要你我共建你忘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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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没理它。他慢慢移回视线，去看女人乌黑澄澈的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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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短暂地对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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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姒说：“还提起出轨，自已当第三者，你要脸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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