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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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狗兄弟用了西式早餐。</p>

三明治共煎蛋，烤面包夹火腿，再来上几杯热牛奶,堪称狗生圆满。</p>

之后,缘一与杀生丸坐在厅中,看着名为“电视机”的妖怪画影闪烁,播放着让狗兄弟聚精会神观看的节目《如何教养一只狗》。</p>

虽俩兄弟一个是妖,一个是半妖,都不承认自己是狗。但他们又一致认定对方是真的狗，“教养”起来也是真的累,故而，看这档节目就显得十分重要了。</p>

“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甜美的主持人笑道,“你对它付出,它一定会给予你回报。”</p>

缘一偷觑了自家兄长一眼，没有说话。</p>

“但不是每一只狗狗都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很多时候，它会做出与你下达的指令完全相反的事,让你倍感苦恼。”</p>

杀生丸冷眼瞥向缘一，不语。</p>

主持人道：“比如,你告诉它‘等我休息完，带你去散步’。往往,狗狗只能听懂‘散步’。”</p>

缘一微微颔首,小脸认真。他想起晨间在溪边洗碗的时候,每当他对兄长说出“兄长,请等我洗完碗再出发吧”的话，兄长就只会读取“出发”这个词，后一走了之。</p>

“比如,你告诉它‘大家都在睡觉，不要汪汪叫哦’，那么，接下来你的狗狗会一直汪汪叫。”</p>

杀生丸眯起眼，他想起无数次警告幼崽“再说话就杀了你”，可结果呢，幼崽只听取了一个“再说话”，并越说越起劲。</p>

“其实，与狗狗之间的沟通不便，多半是出于教育和训练方式的不到位。如何教养一只狗的首要前提是——解。”</p>

解？</p>

怎么解？</p>

狗兄弟金眸专注，脊背缓缓挺直。</p>

画面中，主持人唤来一只可爱的金毛幼犬，并蹲下来与之互动：“来，小可爱，左手！”</p>

先伸出手，递到幼犬的身前。再鼓动它，让它把小爪放上来。</p>

幼犬摇着尾巴，在人类耐心地不断暗示中，总算把左边的小爪放到人类的手中。而主持人微笑着握住狗爪，上下晃了晃。</p>

“好棒！真聪明！”给予金毛几粒狗粮，她面朝镜头笑道，“在狗狗做出正确的动作后，一定要给予鼓励和奖赏，让它知道这是对的做法。”</p>

“而得到了主人的肯定，它下一次才会做得更好。”</p>

四十分钟的对狗教育，让狗兄弟收获良多。他们谁也没说一句话，只安静地等着节目结束，再进入下一个节目开始。</p>

哪怕该节目极其无聊，主讲奥特曼打怪兽的故事，狗兄弟也忍着那粗糙的打斗从头看到尾，仿佛是为了证明之前看“教养狗狗”的节目只是凑巧。</p>

待节目终了，杀生丸率先起身：“走了，犬夜叉。”</p>

“嗯。”</p>

他们留在这里够久了。</p>

纵使此地处处好，但他们不会长久驻留。既过了七百年总能见到，何必急在一时呢？</p>

更何况，七百年而已。活过这漫长的年岁，他杀生丸也不过是九百多岁的大妖。以他的实力绝不会中途败亡，只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而越来越强。</p>

换言之，他必活到了这个时代。而在他未知的角落，还存在着一个未来的他……</p>

要与未来的自己见面吗？</p>

不。</p>

杀生丸拒绝得干净利落。</p>

他是不怵未来的自己，奈何身边带着半妖。要是半妖在未来做出什么蠢事被“他”记恨，或许打个照面，半妖讨不得好。</p>

讨不得好，被“他”教训。幼崽会对他产生恐惧，并决定疏离。长此以往，失去了他的教养，幼崽在未来真会做出蠢事。</p>

如此，就形成一个无解的回环。</p>

所以，他不会再停留。甚至，他不允许幼崽带走此地的任何一件物品。</p>

“诶，不可以吗？”草太抱着一堆吃食，有点懵，“只是吃的东西而已，并不昂贵。”</p>

缘一摇摇头：“不了，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p>

虽他与杀生丸并无交流，但他们在一些事的观念上出奇得一致：“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获取食物只要穿过食骨之井，可能会让我变得贪婪。”</p>

同样的，在知晓食骨之井链接着人类遍地的世界，缘一说什么也不会把宿傩的手指扔在这里了。</p>

这很危险。</p>

“抱歉，有些事情我不能做。”</p>

欲望的口子一旦扯开，就永远关不上了。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初心被一点点吞噬，他也许会化作比恶鬼还可怕的怪物。</p>

更何况，他不认为自己会中途夭折。以半妖漫长的生命，七百年总能活到。</p>

与日暮一家的再遇，只是间隔七百年罢了。他倒是想见一见未来的兄长和自己，但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p>

“兄长，等等我。”</p>

缘一与日暮家作别，飞快缀在杀生丸身后。大妖的绒尾很自地翻起，卷过幼崽的身体。</p>

神社的门随妖气洞开，杀生丸一跃入井，长长的尾巴还拖在外头。仅是一错眼的工夫，缘一的视线扫向封着食骨之井的神社架子，在中高段处瞧见了一柄气息古老的魔剑。</p>

它的模样像极了古坟时代的头椎太刀，可身形笔直修长，被做成了剑的形状。</p>

“头椎”的部位有一个大圆球，球体散发着珠玉般的光芒，看上去美丽非常。只是闪光之间，它又如一只魔眼，仿佛在死死盯着他，蛊惑着说些什么。</p>

这是一把魔剑……</p>

但气息很微弱，跟宿傩的手指一样处于被封印的状态。</p>

片刻的失神，缘一被拉入井中。漆黑的井底瞬间变得流光溢彩，大量光影环绕着他们，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送过界，转换时空。</p>

风的味道变了，变成了他们熟悉的味道。</p>

杀生丸跃出井口，顿时，守着食骨之井的枫之村村民被吓得鸟兽散，唯有巫女一步未退，反而上前几步想问些什么话。</p>

只可惜，杀生丸与人类没话说。</p>

在知晓食骨之井是个什么东西后，他便失了兴趣。</p>

左右驻留另一个世界时，没出现这端的人类或妖怪爬出井的情况，看来，食骨之井的特殊性暂时只对他和半妖开放。</p>

那就不用会了。</p>

大妖怪朝天际飞去，很快消失了踪影。</p>

缘一没有与杀生丸提魔剑一事，在他看来，有五条家的六眼找上日暮神社，那么日暮一家绝不会出问题。</p>

对了，有一件事他必须搞清楚。</p>

“兄长。”</p>

杀生丸侧过脸。</p>

“我想去五条家看看。”缘一道，“对于五条家的祖先有五条狗这件事，我想……”</p>

“你休想。”杀生丸冷淡道，“没出息的半妖，区区一个人类的五条家，也值得你入赘吗？”</p>

缘一：……</p>

啊？</p>

他觉得他和兄长的沟通出现了很大的问题。</p>

缘一直球出击：“兄长为什么会这么认为？”</p>

“连姓氏都是五条，不是入赘是什么？”杀生丸到底活了两百多岁，阅历颇深，“犬夜叉，你骨子里对人类的怜悯之心可真是重啊。”</p>

缘一实诚道：“兄长，我觉得不是这样。”</p>

“或许，不是我对人类的怜悯之心，而是人类对我的怜悯之心。”</p>

缘一平静道：“我是半妖，不被人类和妖怪双方承认，不归属任何一边。我无法回归人类的姓氏，也不能前往兄长的故乡。”</p>

“那个时候，五条兄长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弟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