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约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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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不能进入书堂，所以月染在外面等待。</p>

李澜一进来，就看到林若石已经乖乖坐好了，他有些紧张，正在默默念诵着李澜给他的那首诗。</p>

李澜不禁微微好笑，好似看到了前世那些面临老师提问的学渣。</p>

他淡然坐下。</p>

岑夫子很快进入书堂，不过他今天来得却晚了一些，进入书堂之后，先是致歉：“老朽今日与几位老友交谈，来迟一步，误了时辰，还请二位原肴！”</p>

说着，他竟然是朝着李澜和林若石微微躬身。</p>

李澜和林若石急忙起身还礼。</p>

但道歉之后，岑夫子正色道：“昨日留给你们的题目，可都想好了？”</p>

“李澜，你可有想法？”</p>

他对林若石不抱希望，但觉得李澜还有些潜力。</p>

李澜起身道：“学生苦思冥想，得拙诗一首，请夫子斧正！”</p>

说完，李澜便开口：</p>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p>

这首诗全诗亦是名篇，但李澜却只念一半便结束。</p>

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敷衍了岑夫子也就够了，没必要太过表现，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藏拙，太过显眼，恐怕会惹来更多麻烦！</p>

岑夫子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道：“此诗甚妙！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可惜了，仅有这四句，未成全作，可惜！”</p>

他的老眼中，对李澜更加赞赏了一分。</p>

他乃是文儒大家，泰山北斗，一听就知道深浅好坏，越发感觉，李澜的确是有些才情的。</p>

如果假以时日调教，未必不能在文坛之中闯出一席之地来。</p>

而李澜也是颇为意外，他这首诗乃是抄自唐朝大诗人王维的《山居》，而世人对王维的评点，便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四个字，岑夫子仅仅听了四句，便已直指其精要，可见岑夫子确有真才实学！</p>

“若石，你也来试试。”</p>

岑夫子心情不错，看向林若石。</p>

林若石颇有些紧张，当即念诵道：“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花市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p>

他话语都带着颤音，但是岑夫子听完，却是已陷入沉默之中，竟是久久不语，老眼之中，似被这诗词勾起许多情绪，忽一声轻叹道：“好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好一句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p>

他正视着林若石，忽然冷声道：“竖子，这诗词你从何处抄来！安敢诓骗老夫？！”</p>

这首诗格律精妙自不用说，而捡词炼句，抒情之切，以及举重若轻点到为止的抒发之能，若无深厚功力，根本不可能写的出来！</p>

林若石整个人身体都一软，差点儿没跪下去，但想起昨天李澜的嘱咐，急忙硬撑着道：“启禀夫子，这首诗……的确是若石自己写的！”</p>

“学生在三年前，曾在灯市上与一青楼女子相悦，只是家父管教太严，令学生与那女子斩断往来，后来学生再去寻她时，却得知她已自尽……每每想起此事，学生心痛不已，直到昨日夫子讲诗，回去喝得大醉，竟写出这首诗来。”</p>

这些话术，都是李澜教的！</p>

林若石手心捏了一把汗。</p>

而岑夫子一听，却是怔了一下。</p>

他也听说过林若石花天酒地、纨绔无形，但没想到，林若石竟然还有这样一桩至情之事？</p>

李澜也不禁开口帮忙解围，道：“夫子，学生不甚懂诗，但这首诗听起来还不错，如果是他人所作，应该早已传遍一方了。”</p>

岑夫子一听，不禁点了点头，是啊，这首诗何等绝妙，如果他人所作，只怕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他身为文坛泰斗，岂会不知？</p>

“情之所至，倒也难得。”</p>

岑夫子点了点头，感慨道：“若石，你坐下吧，就凭这首诗，足见你并非天生愚钝之辈，只是一点灵机，需要阐发！不错，不错！”</p>

他虽然一直尽心尽力教授，但内心也认为林若石实乃顽石朽木，恐不可雕琢，岂料今日这一首，让他大为改观！</p>

而林若石一听，顿时悬着的心落下来，整个人激动到了极点。</p>

自己居然被岑夫子给夸了？</p>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似饮了美酒一般，一种莫名的自信传遍全身，下意识挺了挺腰！</p>

“为师明日便要入宫，去参与拟定今年大考试卷，今日便是教授你们最后一课……”</p>

检查过作业，岑夫子接着开口，他苦口婆心，传授种种知识，但却绝口没有提及今年大考的任何内容。</p>

李澜也不禁微微心折，岑夫子的确是有才学亦有风骨之人。</p>

很快，岑夫子授课完毕，他前去见林争和林夫人。</p>

“澜哥，你是我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p>

岑夫子一走，林若石马上跑到李澜面前，那叫一个激动啊。</p>

自从岑夫子教习以来，他一直被批评，而今日，终于体会到了被夸奖的妙处，这种感觉，比去青楼找头牌还要爽！</p>

李澜很理解，吃喝玩乐终究是低层次的乐趣，而这种源自于自我实现、超越自我的快感，其实才是世间极乐……虽然林若石并非自身真才实学，但这种感觉，仍是足以让他飘飘然的。</p>

昨天李澜给他这首诗的时候，就预想到了今日的情况，因为李澜知晓，他给林若石一首普通的，自然也能应付，但却不足以让林若石折服！</p>

只有林若石体会到这等快乐，他才会对李澜死心塌地！</p>

“你叫我什么？”</p>

李澜悠然笑问。</p>

“姐夫！”</p>

林若石毫不犹豫叫出了这句话，道：“走，姐夫，我请你喝酒去！”</p>

李澜更是高兴，等的就是这句话了！</p>

他现在灵性亏空呢！</p>

……</p>

“多谢夫子！”</p>

会客厅，林争客气地对岑夫子开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