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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天空匍匐于清冷脚下

不知不觉中,梦中又浮现了一大片耀眼夺目的花海,灼灼其华,大约是漫山遍野的矢车菊吧,印象中这种花有一种很美很美的寓意,可是梦里的沐晴风怎么都记不起来,于是她在半梦半醒间对自己说:“没事的,醒了再想,醒了再想……不急,不急……不急。”

她突然看到了自己,迎着风站在无穷高远的地方,目光坚毅,身形挺立,像个斗志昂扬的女战士正在守卫着自己的疆土,任凭风霜雨雪,哪怕日晒风吹,都纹丝不动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像极了路边的行道树,那么顽强,那么执着,却看不出表情和轮廓。沐晴风很想叫自己一声,告诉她不要总是顽固地守在原地,这些都只能是徒劳,她需要移动,需要停歇,需要一个可以停留的怀抱和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独自站在高处的沐晴风,看上去竟是那么地孤单和无助,她很想走近自己,用力地抱一抱那个单薄的躯体,沐晴风知道,她很累,很累。沐晴风也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终于,她承认,她无时无刻不在心疼着那个脆弱而又敏感的自己,那些为人所不知的暗涌和伤悲,那些无从开始和结束的希望和失望,那些找不到归途的茫茫前程,都是她心底的创伤和缺口,只有在梦中,她才有片刻的释放与从容,然而她不会知道,她在这难得痛快想象的时候,也是眉头深锁、容颜疲惫。

“疯子……”沐晴风听到了自己呼喊自己的声音,随即,她又听到了江甸甸、陈锐哲、谈杰、刘杨小倩、罗羽昕、李飞桁、方辰、赵恬的呼喊声……她很用力地想要回应,可是好像不管她怎么努力,她都发不出声响,瞬间失去声音一般的无力。

四周霎时演化成一片寂静空旷的山谷,到处都回荡着他们的声音,他们都在呼喊着她的名字,那么真切,那么大声,然而她却始终有种孤苦无依、遗世独立的感觉,终于,她发现,所有人都在呼喊她,是因为她就在他们的面前,而他们一直都没有看到她。

他们看不到她,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最后,沐晴风绝望地意识到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那么多人都出现了,可是何景言,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却终年不见,见无所见。

呵呵……梦里的沐晴风好生心酸,她只是觉得难过,无法抑制的难过,可难过之后,还是要好好地过。她突然特别不想醒来,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幸福是不是就会来得容易一些?或者,她不再奢求幸福,她只是单纯地希望不要再那么不幸福。

是啊,所谓幸福,不过是不去为了追求过多的幸福而感到不幸福。

然而,见不到又怎样?他没有出现在所有人中间又怎么样?她不还是记起他了么?她不还是在为着他心痛么?所谓在乎,应该也就是如此了吧。

沐晴风手足无措地顿在原地,看着那些面对她却无法看到她的人们,任凭着无边的绝望一点一点地吞噬掉她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天寒地冻,狂风大作,她很想找个温暖的归宿,哪怕只能稍作停留,她也会感到万分安慰。她是特别容易知足的人,一点点甜头,就足以让她快乐和感动。

世界忽然黑白颠倒,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天空慢慢匍匐到她清冷的脚下,她所有的朋友都变成了倒立的姿态,他们的脸孔都变得陌生而又遥远,沐晴风好想拉住谁的一双手,好想说一声“不要走,不要走”,可是没有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他们都慢慢地褪色、缩小,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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