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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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起的确主和。</p>

倒不是他怂，只单纯认为，为免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万事还是以和为贵。</p>

派遣使节，谈妥条件，各退一步，不是要比兵戎相见，血流成河要好么？谁的命不是命呢？</p>

“丰年，我这样想不对么？”</p>

狗娃点头，“很对，没毛病。”</p>

“……”周起想踹他，“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p>

“刚刚我做主，现在你做主，结果不一样，很正常啊。”狗娃依然有话说，“刚刚在学堂上，不也是怎么想的都有么？最后谁都说服不了谁，说明大家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不是么？”</p>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周起能容忍别人和他意见不一，却不希望狗娃和他不是同一立场，“你难道不认为人命是最宝贵的么？还有，为了几个人的皇权霸业，拿许多人命去填，难道不是错误的么？”</p>

“少爷，你说服我没用，你能说服大夏和大原的皇帝才行。”狗娃希望他别本末倒置，“人命是可贵，但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死，就能不死的。人家看你好欺负，就是要欺负你，是你说几句好话就能改变的？通常不都是越好欺负，越被欺负么？”</p>

周起琢磨应对之词，狗娃却接着道。</p>

“少爷，情况如果是这样，不打全都得死，打只死一部分，你会怎样选择？打还是不打？”</p>

“如今还不到那时候。”周起觉得这设定有些过了。</p>

“你退一步，人家就进一步，然后人家再进，你再退……总有退无可退的时候，非得到那时候才反抗？还有力气么？”狗娃追问。</p>

“不说了。”周起一甩袖子，“回府。”</p>

好好地心情，短短几句话，破坏殆尽。</p>

狗娃不是不想顺着他说，只是这种事情，顺着未见得是好事，世道有多残酷，这位少爷早晚都要面对的。</p>

说来也奇怪，以周闻做事的狠辣，竟能养出这样的儿子，着实不可思议。</p>

周府如何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又害死多少人命，简直罄竹难书，这位周少爷却像一无所知，非但不知，还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奇哉怪也。</p>

一前一后回到周府，门子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古怪，问候都省了，乖乖退在门后。</p>

十一夫人先他们一步回来，但走的慢，过中堂时，周起就看到了她的背影，心情本来就不好，顿时变得更糟，“又出去花钱了。”</p>

这就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十一夫人停步回身，淡淡一笑，“少爷可是心疼了？”</p>

本来已经说的可以直呼其名，但周起气不顺，就没必要再添一把火，反正过了气头，仍旧可以叫回来。</p>

“西边正在打仗你知不知道？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衣无食，你怎么忍心在这时候肆意挥霍？”周起质问。</p>

十一夫人实在没想到，令他起邪火的缘由是这个，不禁好奇地望望后边一些的狗娃，狗娃耸耸肩，也表示无能为力。</p>

有些想笑，十一夫人忍住了，“少爷是把朝廷诸公的治政无能，怪到小女子身上了？”</p>

“……”周起给狠狠噎了一口，气压在胸口砰砰地跳，就是找不到口子发出来。</p>

这样下去可不行，狗娃从后面上来，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看到马明德从里面匆匆跑出来，看到他们，几乎连蹦带跳地冲过来，“少爷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快跟奴才去见老爷。”</p>

他这一来，自然用不着狗娃再多说什么，周起就转移了视线，“什么事？慢慢说！”</p>

“奴才也不清楚，就知道京里来人了，不知说了什么，老爷就急着找您过去……看老爷着急的样子，事情肯定小不了。”马明德哪有时间慢慢说，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倍不说，如果不是周起已经快步走起来，他都想过去推着人走了。</p>

京里来人，出了大事，不管哪一条信息，都足以勾起狗娃与十一夫人的好奇心，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止步，谁也没跟上去。</p>

“到我那儿坐坐？”十一夫人发出邀请。</p>

狗娃摇头，“小的不敢。”</p>

十一夫人微笑，“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p>

狗娃肯定地点头，“那可多了去了。”</p>

十一夫人仍盯着他不放，“比如让人去打人。”</p>

狗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这种事小的想都不敢想。”</p>

“是么。”十一夫人不再穷追猛打，而是换了说法，“那你喜欢纸人纸马么？”</p>

狗娃当然摇头，“小的还有好久才用得着，暂时不喜欢。”</p>

“哦，那就是喜欢扎纸人的小姑娘喽。”十一夫人回来这么晚，自然是把什么都打听清楚了。</p>

但话说到这份上，狗娃仍旧百般不认，“小的还小，小夫人想做媒，多少得等两年。”</p>

十一夫人眼睛一眯，“小姑娘若得急病死了，你心疼么？”</p>

这算是明着威胁了。</p>

狗娃却浑不在意，“小夫人在说什么，小的听不太懂，但有一件事可说……从来没人心疼小的，小的也不会去心疼别人。”</p>

其实这话可以反过来听——谁心疼我，我心疼谁。</p>

但十一夫人没往那边想，而是断言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真是想不到，你竟敢到我眼皮子底下来。”</p>

“十一夫人的话，小的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如果您没什么事，小的就回去休息了。”狗娃躬了躬身，“少爷那边真有事，小的短不了在身边伺候。”</p>

礼数尽了，狗娃掉头就走，根本不担心十一夫人在背后做什么，只要还在周府，她就只能是十一夫人，原因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她是不敢暴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