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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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吓了一跳。</p>

周教练的办公室在四楼, 一中建校时间长，办公楼也是过去老式的，窗户格外大，周雨不用上窗台, 就有大半个身体露了出来。</p>

只要她想, 跳就是一瞬间的事儿。</p>

所有人血都凝住了。</p>

贺丹立刻推了一把身边的人，“叫周教练！”然后大声开始劝导, “周雨, 快回去，太危险了！你爸就是这臭脾气, 他谁不骂啊，不是针对你。”</p>

“你还年轻, 犯不着用这点事来惩罚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想学了就不学了，你下来，我跟你爸谈。我保证他不逼你了。”</p>

贺丹是顺着周雨说，可周雨显然不信的。</p>

“贺教练, 你是个好人, 可你别骗我了, 我爸不会听你的，更不会不让我练了, 他骂我就是觉得我不行。”</p>

“我觉得我好累啊，我从小就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爸爸为什么那么和蔼, 可我爸爸永远凶巴巴。我也想进步让他喜欢我啊，他想让我射箭，其实我不喜欢, 我就使劲练，那么多年了，我没瞧见比我用功的了，可我就是没这个天赋。</p>

他不喜欢我胖，觉得影响实力，我就不吃饭。我也想变漂亮变厉害，可我好饿啊。我每天晚上饿的胃里冒酸水，可我还是减不下来。</p>

我总是这样，努力了还做不好，我想，老天爷创造我干什么呢，我痛苦，爸妈也不高兴，不如去了吧。我爸再生一个，说不定就好了。“</p>

她说着就要往前走，这会儿周教练终于跟了来，瞧见这一幕，就怒了，“你要干什么，我生了你，你就想死吗？你对得起我吗？”</p>

周雨本来就伤心，周教练这么一吼，眼泪就啪嗒下来了。</p>

她哭的厉害，也吼的厉害，“我为什么对不起，我都没有自己，我那么不喜欢射箭，可从小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是为你活着的，我都不是我自己，你还要我怎么对得起你！”</p>

周教练显然也很生气，“我是为你好！”</p>

“我不要你为我好！我要我自己！”周雨从没有用那么大的声音说过话，而现在则是撕心裂肺的在喊，“我讨厌射箭，我想像别的女孩一样，可以睡懒觉，可以逛街喝奶茶看电影，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我不喜欢天天训练训练训练。”</p>

“我一点都不爱，我每天都是咬牙坚持着，你为什么看不到！？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因为你没拿过冠军，所以你就非要让我拿。有本事你为什么不自己飞，我凭什么为了你飞？”</p>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学生老师出来了，都在围着看，有认识的老师打开窗户试图劝着，“好好说，老周，孩子也是逼急了，不喜欢就不喜欢。”</p>

“雨雨，下来啊，太危险了。”</p>

周教练这会儿却在盛怒中，“我怎么自己飞不了，让你飞了。我没拿冠军？可我是冠军教练，省运会我教出了多少获奖者，如果就是为了名声，我用得着你吗？我是想让你走捷径！”</p>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难。我好容易在这个圈子里闯出名堂来了，我就能带着你走。你觉得累，难到你训练我没跟着吗？你每天五点半起床，可我五点就要起来给你做饭。你八点回家，我不是跟到那个时候吗？”</p>

“我为什么非要逼着你进省运会，为什么非要逼着你拿奖牌，进省队。是因为我想给你一条后路，只要你拿了，我在密城那么多年，帮你找个体育教师的工作很简单。”</p>

“对，我就这么点私心。我不知道你天赋一般吗？可你别的就好吗？你哪里有好的地方，成绩吗？天天想写东西，那些东西虚无缥缈，你真的能靠那个吃饭吗？而你射箭，我我可以拽着你走，你懂吗？”</p>

“我不懂！”周雨跟着吼了出来，“我成绩一般是因为根本没时间学习，我不需要你帮我找工作，我靠自己能行！我就想做我自己！”</p>

赵长缨听着就知道，这事儿父女俩这么吵不开。</p>

因为各有各的道理。</p>

周雨不理解一个社会人对儿女未来的担忧。而周教练也不理解周雨所谓的自我。</p>

最重要的是，这种情绪关头，说没用。</p>

她想了想，直接上了四楼，找了周雨所在办公室正下面的那间。</p>

这会儿那间办公室的门大开着，老师们都去了五楼想要劝周雨，赵长缨直接进去，把窗户打开了。</p>

五楼已经有人在用工具开门，周雨显然非常抗拒，“你们别进来，别逼我，我受不了，能不能别进来，别逼我！”</p>

她应该情绪极为悲观，她冲着周教练喊，“你就是看不上我，你不喜欢我胖，嫌弃我丑，还嫌弃我没用。在你心里，我就是一无是处，我永远做不好，需要你帮忙。哈，我就这么差吗？”</p>

这话显然不对，周教练却没听出来，他暴躁的很，“你不是吗？你从小到大，做好了什么？不让你吃，你偏偏吃，你看看你胖的！你……”</p>

“老周！你闭嘴！“这会儿，是赶来的张校长吼了一声。</p>

周教练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这话不好听，只是让他说道歉，他说不出口，却没想到就这个瞬间，有人尖叫了一声，“周雨！”</p>

周教练下意识扭过头，就瞧见周雨一脚跨上了窗户，悲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p>

周雨是个胖乎乎的小姑娘。</p>

她其实自身条件很差，个子低，人又胖，耐力差，如果不是那么多年天天坚持训练的话，她压根不可能轻而易举的翻过这个一米高的窗台。</p>

可她现在可以很轻松的越了过去。</p>

像是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一样，飞了起来。</p>

周教练那一刻不知道怎么了，脑海里就那么一句话，“早知道……早知道……”</p>

那是他的女儿啊。</p>

36岁才生下来的女儿，从小当宝一样，就怕自己哪天要是去的早，她无依无靠怎么办？</p>

所以，才会向着让她走射箭这条路。</p>

可似乎，他忘了自己的初衷，他不是要女儿成名，他要是女儿好好活着。</p>

他做了什么呀！</p>

周教练只觉得眼前一黑，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p>

“雨雨！”他大声的喊！</p>

他的血都凉了，他的女儿死了！！！</p>

可就这时候，他听见有人喊，“抓住了，抓住了！”</p>

周教练简直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就瞧见四楼，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周雨。周雨被吊在半空中，正随时都可能掉下去。</p>

是赵长缨！</p>

是赵长缨这会儿正坐在窗台上，死死的抓住周雨。</p>

她救了周雨！</p>

周雨没死！</p>

几乎立刻，周教练毫不犹豫的向上冲去，而与此同时，五楼开门的人也冲了下来。</p>

三楼。</p>

周雨显然吓坏了，一个劲儿呜呜呜的哭，还说，“长缨，你拉不住就松手吧。”</p>

赵长缨已经精准核算过这具身体的力量，所以压根没托大，进了这屋子就用窗帘把自己固定了。</p>

这会儿自然没事，不过还是趁机说了周雨一句，“这是不想死了！早干什么呢。”</p>

周雨咬着嘴唇掉着泪，可又觉得对不住赵长缨，“不想了，可不能连累你。”</p>

赵长缨经过第一世被烧死，经过第二世绝地求生，她是最爱惜生命不过的，也是最厌恶自杀的。</p>

她至今仍然记得在章家别墅地下室被烧死的绝望，死了就真没有了。</p>

可周雨这会儿还记得对不住她，这丫头人还不错。</p>

她一边拿着找到的充电线紧紧绑住了两个人的手，一边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活下去才有意义你懂吗？所有的委屈活着才可以申诉，所有的理想活着才能实现，所有的美好活着才能享受，甚至，所有的报复活着才能看到。”</p>

周雨都听愣了。</p>

赵长缨平日里存在感虽然很强，但并不爱说话。而且她长得那么甜美可爱，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什么的人。</p>

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p>

这些话看起来很简单，可是仿佛一下子就插在了她的心中，是啊，她所求的一切都要活着的。</p>

可那句报复什么意思？她想问长缨你是不是有故事？</p>

但这时，楼上的人和周教练终于赶了过来。</p>

瞧见两人的姿势，一群人连忙冲了过来，贺丹抱住了赵长缨，周教练一把抓住了周雨，就像是抓住了全家的性命。周雨坠在那里极难发力，他几乎使上了所有的力气，跟赵长缨一起，将人拽进了窗台。</p>

周雨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忍不住地把孩子抱住了。</p>

周雨显然也后怕了，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p>

周教练只记得自己紧紧的抱着孩子，“不怕，爸爸以后不逼你了，不怕啊，没事了！“</p>

周雨简直不敢置信：“真的吗？爸！不练箭可以吗？”</p>

周教练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不练了，不练了！只要你好好的，你干什么都行！”</p>

屋子里的人顿时松了口气。</p>

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场景。</p>

立时大家都劝了起来，张校长狠劲批评周教练，“你这人，脾气太差，不知道沟通，故步自封，以后可要好好改改。”</p>

也有人说周雨，“什么也不比命重要，死了就真没了！不能这么干！”</p>

而赵长缨这边也不好过，年轻的教练满是担心，一边训她，“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你才多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