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不收出哨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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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乡，古称盐沟，因当地河流纵横，土地肥沃，所产小麦享誉京城，故而得名良乡。</p>

十月初五，清军破良乡城，屠杀甚惨，肆意洗劫后扬长而去。</p>

此时的良乡城再无百姓安乐之象，街头巷尾弥漫着绝望与恐惧的气息。</p>

房屋倒塌，残垣断壁间，昔日的繁华热闹荡然无存。萧瑟风声中，城门口一面残旗无力地摇曳，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泣诉着这座城池的悲惨命运。</p>

十月初八清晨，一小队清兵从刘李河畔徐徐经过。此队共有七人，马十余匹，马上还大包小包的挂着诸多物件，似乎是劫掠来的金银财物。</p>

他们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尤为刺耳，人人神色兴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残忍和麻木，纯白色的铆钉棉甲上沾满了血迹和尘土，手中兵器也显得沉重而冰冷。</p>

河畔的柳树早已褪去往日的翠绿，柳枝无力地低垂着，仿佛在为这座城池默哀。河水依旧流淌，但却不再清澈，而是浑浊不堪，带着一丝哀伤的气息。</p>

清兵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一片死寂和凄凉。</p>

在刘李河以西一里外一处平平无奇的山岗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枯草，远远看去尽是枯黄一片，毫无生机之象。</p>

一阵寒风无情地将枯草吹散，隐藏其中的十余明军随之显现。</p>

众人虽看起来朴实粗黑，但眉宇神色间分明有一种百战余生的锐气。</p>

他们外披厚实羊皮大袄，头戴破毡帽，内里穿着轻便皮甲，斜挎劲弓长刀，牛皮箭囊内插满了雕翎羽箭。</p>

山背面几颗枯树上拴着二十来匹战马，马嘴都上了嚼子，四蹄还用布包着。</p>

不过马身上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皮毛也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伴随着白色的气雾从鼻孔中喷出，显然是刚经过长途奔波。</p>

两个同样穿着羊皮大袄的明军正一丝不苟地喂着马料，并细心地检查战马四蹄有无外伤。</p>

为首一人年在四十多岁，身材虽不高大，却极为壮实。一身朱红直身布面甲将羊皮大袄撑得鼓鼓囊囊，令其整个人看起来四四方方的。</p>

他满脸的刀伤疤痕，犹如扭曲蜈蚣，一看就是身经百战，因功晋升的老军伍，正是宁远游击孙归德。其余兵士，则都是随他一同哨探的精锐夜不收。</p>

按照所属，边军夜不收可分为“守墩夜不收”、“在营夜不收”、“直属夜不收”三大类。</p>

孙归德所领的这十余名夜不收，便是其中最为精锐的“直属夜不收”，皆是弓马出众、胆略过人之辈，直接听从孙归德指挥。</p>

兵部下了折子，将曹变蛟的三千关宁军与周遇吉所领的四千勇卫前锋营合为一部，号“忠贞营”，合计七千人，曹变蛟任总兵，周遇吉任副总兵。</p>

其中有“在营夜不收”八十三人，“直属夜不收”三十五人。</p>

曹变蛟受崇祯之命，令这些夜不收十余人为一队，哨探清军动向的同时，伺机向外传递京城防务空虚、粮草不足等消息。</p>

北地十月的天气已颇有寒意，寒风刺骨，直吹得人脸生疼，但孙归德不为所动，只是凝神注视着山下那小股清骑的动向。</p>

他眉头紧皱，嘴唇紧抿，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警惕。</p>

“大人，这已是今日第六股南下鞑子了。”</p>

说话这人满腮虬髯，身材魁梧，同样披着皮甲，腰间挂着一个腰牌，却是伍长姜冲。</p>

他手上拿着一根夹刀大棒，身后还插着两根半人高的标枪。</p>

“嗯，鞑子前几日还在京师以北劫掠，如此看来贼奴确实有南下之势。”</p>

孙归德眉头微蹙，长叹一声：“不知何处百姓又要遭鞑子毒手。”</p>

他转过头，向身边一面色白净的明军低声问道：</p>

“秀才，都记下了吗？”</p>

“大人放心，自出营以来所探贼奴旗号、人数等，小人都记得一清二楚。”</p>

那明军一边说着，一边收起笔墨，冲册子上哈了一口热气，再三确认刚写的字迹干了，才将草纸册子收起。</p>

此人叫许杀奴，年不到三十，因相貌白净，说话轻言细语，又识文断字，军中相识的都喊他“许秀才”。</p>

许杀奴原名许国成，遵化人，崇祯三年，明军反攻关内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清将阿敏率部仓皇逃离并于行前屠城，许国成怀胎六月的妻子被杀，自此他投了辽东军，并改名“杀奴”。</p>

许杀奴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此刻看见清军，却双目喷火，双手紧紧握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下山去与清兵厮杀。</p>

夜不收专司哨探、塘报，尤其是最为精锐的直属夜不收，经常一出哨就是数日。</p>

为了防止情报传递有误，每逢出哨，都要配备识字夜不收随时记录。在孙归德亲领的这十余名夜不收中，就由许杀奴专门负责记录。</p>

孙归德点点头，带着身边十余夜不收向山后走去。</p>

那两个喂马的夜不收听见动静，都是下意识地拔出腰刀，机警地抬起头来。见是孙归德，二人才放下心来，紧绷的神情略微松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