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四章 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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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未现身，继续前行，正要擦肩而过之时，那道士却陡然停了下来，眼睛分明在看他们。</p>

“能看到我们？”</p>

二人下意识握紧刀柄。</p>

秦桑翻身下马，拱了拱手：“二位可是北廓县的阴差？贫道法号清风。”</p>

“正是！见过清风道长，”两阴差猜出秦桑乃是修行之人，且修为远超他们，齐齐还礼。</p>

“看二位的方向，应是为查探蝗灾而来吧？怎的来得如此之晚？”</p>

西五村的村民入城讨活计，称职的城隍立刻就能察知风声。</p>

过去四天才派来阴差，若非柳神阻挡蝗群，不知多少庄稼要被吃空了。</p>

被当面指斥，阴差强忍着没有发作：“城中另有要事，诸位大人分身乏术，今日方知蝗灾传闻，立刻遣我等前去查看。若是寻常蝗灾，是为天道，不必干涉，若有妖邪作乱，当诛除之！”</p>

秦桑点头，“确有妖蝗作乱，不过已被驱往深山，并未伤及百姓。”</p>

两阴差对视一眼，神色缓和下来，拱手道：“多谢道长出手，驱赶妖邪，省了我们一桩麻烦。”</p>

“非也，并非贫道出手。”</p>

秦桑摇头，将原委告知，包括柳妖讨封之事。</p>

“这……”</p>

阴差迟疑道，“此等敕封大事，我等不敢作主，还望道长随我们去一趟县城，请示上官。”</p>

秦桑自无不可，示意阴差带路。</p>

一名阴差对同伴耳语了几句，化作一团阴风，先行入城报信，余下的阴差带着秦桑不疾不徐赶路。</p>

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很快看到远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正是城池的轮廓。</p>

入夜不久，城内灯火通明。</p>

一侧城门紧挨着码头，大河两岸屋舍俨然，人声鼎沸，自发形成了小镇。</p>

秦桑看到了一艘熟悉的船，陈伢儿正在船头烧柴做饭，他送的拨浪鼓还在小五手里。</p>

与此同时，秦桑也注意到，城门前站着一个身穿锦绣官服之人，气势不凡，一排阴差列在他身后。</p>

未到宵禁时候，城门前人群来来往往，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p>

“是城隍大人！”</p>

带路的阴差低呼一声，没想到城隍大人会亲自出城相迎。</p>

青马一跃，跨过河面，稳稳落在城门前。</p>

城隍外貌是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一脸正气，远远就在默默打量秦桑，早已通过阴差知晓秦桑法号。</p>

“北廓县城隍高若虚，见过清风道长。”</p>

秦桑牵着小五下马，微微拱手，“贫道清风，不敢劳烦城隍大人亲自出城相迎。”</p>

高若虚哈哈一笑，对左右道：“呈上来。”</p>

立刻有阴差双手捧出一卷金帛。</p>

高若虚接过，在秦桑面前徐徐摊开，正是一卷册封柳神为土地的敕命。</p>

“柳妖阻却妖邪，护佑百姓，虽是异族，其心可悯。高某身为北廓县城隍，有册命土地之权，事后奏报府城即可。道长请看，有无疏漏？”</p>

秦桑也没想到这位城隍这么爽快，“贫道代柳妖谢过城隍大人。”</p>

高若虚点头，将金帛交给两名阴差。</p>

“速去西五村土地庙！”</p>

阴差领命而去，秦桑和高若虚说着话，向城内走去。</p>

陈伢儿的船就在不远处，正对着炉子吹气，耳边似乎听到了拨浪鼓的响声，忙抬起头。</p>

夜色昏沉，并没有想象中那个人影，满脸失望。</p>

北廓县城里，城隍庙甚至比县衙还要气派，城隍庙前的街市也是城内最热闹的去处。</p>

秦桑牵着小五，和高若虚并肩行走在街市上。</p>

雒侯和阴差都识趣地落在后面。</p>

到现在仍不见城隍座下的文武判官、各部司曹，堂堂城隍仅有几名阴差相随，城隍庙也没有其他神灵的气息。</p>

再结合高若虚出人意料的热情，秦桑心知定不寻常，但装作不知，和高若虚闲聊。</p>

被问及仙乡门派，秦桑只道独自修行，下山游历到此。</p>

正说话间，后面忽然有两名阴差离队，消失在一条暗巷。</p>

秦桑止步，转身看过去。</p>

高若虚也跟着停下来，道：“济生药房的孙老先生寿元将尽了。”</p>

“二位阴差是要去护送孙老先生最后一程？”秦桑问道。</p>

以他在风暴界的见识，凡人寿尽，除非被人施法勾魂，或者有其他变数，魂魄便会散去，并没有转世之说。</p>

高若虚点头道：“孙老先生医者仁心，救济穷苦，一生活人无数，有仁医之称，受人爱戴，或可引入神道。”</p>

“引入神道？”秦桑目光扫过阴差，“大人和诸位阴差，生前都是仁义之士，死后成神？”</p>

“说来惭愧，高某生前只不过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p>

高若虚看出秦桑似乎不太了解神道，主动解释道，“人有三魂，凡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冥冥，不知何往，传说能够转世，却不知真假。不过，也有人因各种原因，死后魂灵不散。</p>

“如被仇恨、执念纠缠，鬼魂逡巡不散，甚至变成恶鬼作乱，这些是需要镇压或铲除的。”</p>

“若生前行善，万人称颂，死后魂蕴灵光，也不会立刻散去，并有神道潜质，或许这便是天道对善行的认可。</p>

“我等城隍之职，便是将这些人接引入神道，待我等阴寿尽了，仍有神灵继续护佑一方。”</p>

秦桑高来高去，一直没有时间仔细了解这些。</p>

听高若虚所言。</p>

真正的神道，也和世间的传说不同，没有牛头马面阎罗王，没有阴曹地府，恶人也不会被送入十八层地狱……</p>

甚至于，轮回转世对城隍而言都是传说。</p>

大千世界的神道和道庭的神道也不一样，入神道无须以真合符。</p>

却不知，两者谁先谁后。</p>

道庭的神道明显更繁琐，且受制于人，会不会道庭才是神道的源起，道庭倾颓，而神道在大千世界继续演变至今。</p>

否则，同样有香火供奉，风暴界为何没有自发衍变出神道，还是说另有缘由？</p>

秦桑目光幽幽。</p>

这显然是风暴界的又一个特殊之处！</p>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两个人影。</p>

相隔千年，他们的音容笑貌仍旧那般清晰。</p>

寂心道人、明月。</p>

他们游方行医，施药无数，百姓曾为他们立下万家生祠。</p>

若生在大千，也会被接引进神道吧。</p>

可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