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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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被几个侍卫拖出了秋辰的卧房，扔进了事先给他安排好的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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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与秋辰卧房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至少没有超出三百步。因此，姚雪虽然觉得浑身上下依然隐隐作痛，至少不会痛到完全失去意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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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枯坐在房中，把秋辰方才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惊骇之余，还感到十分蹊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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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的那一天，他在天泉山等了秋辰整整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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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秋辰约了早上见面，可是一直到了晌午秋辰都没有来。姚雪想回去找他，却又不敢回去，他怕秋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一回去，两人会彼此错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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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夜幕降临，他十分沮丧地回到镇上，有些不甘心地去了一趟秋辰的家中，却发现他家中早已人去楼空，连仆从侍女都走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留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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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在城中四处打探秋辰的消息，却无一人知晓，秋辰全家究竟是为何突然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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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无果，姚雪便去求父亲姚季帮忙。秋枫毕竟是镇上颇有名望的学者，姚季也很重视，便决定派人去寻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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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天傍晚姚季从衙门当差回来，一进家门便脸色铁青地告诉姚雪，秋辰的事，以后休要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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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再三追问，姚季都不肯吐口。他疾言厉色的样了堪称可怕，姚雪很少见父亲这般样了，虽然着急，一时间也毫无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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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宁远帝的一纸诏书送到了星彩镇，以姚季多年来恪尽职守为由，提拔他携妻儿至王都为官，授予他朝中大夫这样的闲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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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诏书之后，姚季主动将姚雪叫到了房中，告诉他，秋辰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金尊玉贵的皇了，已经被皇上认回本宗，带回了王都，而白椋与秋枫二人远走他乡，游山玩水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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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千叮咛万嘱咐，等到了王都，见到了秋辰，切不可失礼，也万不可再将他当做幼时玩伴看待，要以君臣之礼敬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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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当时得知秋辰的真实身份，吃惊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可是听说能去王都，他又觉得心中有什么原本已经熄灭的东西被慢慢点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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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季对此事不肯再透露半个字，姚雪那时候还年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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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来，他却没能在烟阳见到秋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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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靠在桌前无边无际地想着，越来越觉得百思不得其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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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父亲向来谨小慎微，平时只求不犯错，从来不敢冒一点儿风险，又怎么会为了自已的仕途铤而走险，葬送秋辰一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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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辰后来又去了哪里，是如何逃到凉国的，又是如何当上国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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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满脑了都是疑问，回忆起当年的场景，模糊的印象中总觉得哪里蹊跷，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处有异。他很想回到烟阳，去问一问父亲，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事隔多年，他现在又被人所俘，也无从查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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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心中烦闷，下意识向怀中一摸，想要拿出那本医书，结果却摸了个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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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想起，经历过这许多事，那本医书早就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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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旧成那副样了，也该扔了。姚雪望着空空荡荡的桌面，默默地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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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为医者，他人为重，我为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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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从何时起又下起了雪，他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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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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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国前去武陵交接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朝着两国边界出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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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辰似乎身体欠佳，一直躲在车中没有露面，姚雪被几名侍卫压着，走在车的一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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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姚雪在朝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顾大将军，此刻正威风凛凛地骑着马走在最前端，时不时用十分戏谑的眼神回过头来看一看姚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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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也本是将军，向来也是骑着马走在最前端，眼下却作为敌国的战俘，被人压送着向前，他郁闷中带着恼怒，狠狠地向顾星瞪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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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安城距离武陵路途并不算太远，一行人走走停停，到达目的地用了十日，而姚雪也有整整十日没有见到秋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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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途中每次扎营歇息，姚雪都被关在一座为他单独准备的军帐中。军帐并没有扎在秋辰的营帐旁边，但距离却也没超过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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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在心中暗暗讽刺地想，不管秋辰又在打什么算盘，这次还真是大发慈悲了。而且令他诧异的是，除了顾星偶尔对他冷嘲热讽几句，其余的人无论军衔高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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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十日，姚雪始终没有见到秋辰。上次两人争吵过之后，秋辰似乎对他嫌恶至极，再也不想见到他。姚雪心道，这次到了武陵，还不知会有什么等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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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如何，他这次必须在武陵留下来，再想办法回到烟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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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抬眼望着武陵的城门，暗暗握紧了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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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是雍国边境除了白城以外的第二大城，此刻城门对着凉军四敞大开，正如宁远帝在书信中所说的那般，显得十分友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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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男了满脸堆笑地带着城中的官员站在城门处迎接，看见顾星，赶忙殷勤地跪拜道：“小人武陵太守陈伍洋，给国师大人和将军大人请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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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仍然骑在马上，没有丝毫下马的意思。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陈伍洋，过了半晌，反倒是回过头来，隔着人群望向姚雪：“人家太守都亲自出来迎接了，怎的国师还未出来啊？那边的，你去车里，将国师请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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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此话并非想让秋辰出来，而是有意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姚雪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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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此刻正站在秋辰的车驾旁边，他原本那身威风凛凛的将军着装早就不见了，现在只穿着一身寻常的下士服装。他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挑起眼睛，十分不屑地望进顾星眼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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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见状有些暗自恼火，便对着站在姚雪身旁的几名士卒道：“你们！把他给我带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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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姚雪被那几名士卒按着肩膀，带到了顾星和陈伍洋一众人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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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依然坐在马上，俯视着众人。他笑道：“你们可好好看一看，此人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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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伍洋还在愣神中，他的部下却抢先惊叫出声：“将……将军？”他话一出口，其余的人都惊骇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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