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空中肠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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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母子住在后面的一栋楼里，从他们家的窗口可以看到案发的那栋旧楼，小孩的姐姐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往窗外看，有几次就看到一个人走在楼道里，因为距离较远，天色黑暗，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p>

特案组询问了小孩的姐姐，小孩的姐姐说一共看到过三次，每次都觉得毛骨悚然，其中一次，那个人似乎没有穿鞋，走进黑魆魆的楼道里。</p>

包斩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告诉小孩的姐姐，如果再看到那楼道里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立即拨打电话。</p>

小孩的姐姐说：我有个望远镜，警察叔叔，我替你们放哨。</p>

小孩跳起来抢望远镜，兴奋地说：姐姐，我也要看。</p>

杀人恶魔其实都是普通人，他们与我们擦肩而过，他们与我们同桌吃饭。</p>

凶手就隐藏在这个空城里，他住的地方距离案发老楼很近。因为警力有限，不可能大范围搜寻凶手。特案组和当地民警以案发地点为中心，重点排查周围住户，尤其是案发时在楼下打牌的那几个街坊邻居，全部采集了指纹和掌纹，逐一与案发楼道的血手印进行对比。</p>

特案组分析认为，这两起变态案件的犯罪动机可以定性为报复杀人，最终目标是杀死张红旗老人。一个人的仇恨往往殃及无辜，所以陈落沫和她外婆接连遇害。</p>

张红旗老人没有听到凶手下楼的声音，这是因为那人光着脚，没有穿鞋。</p>

凶手的犯罪手法正在一步步升级，他走进楼道，光着脚站在楼道里，手里还拿着一杆秤，他能够安静地等待几个小时，先是在楼道里伏击了打工妹陈落沫，又杀死了她外婆。</p>

凶手极其残忍，丧心病狂。</p>

第二起案件尤为恐怖，凶手蹲在老太婆身后，扶着她的尸体，敲响房门。如果张红旗老人贸然打开门，很可能已经遇害身亡。</p>

张红旗的老伴遇害，噩耗传开，一些直系亲属前来吊唁，个个悲痛不已。出于安全考虑，一个亲戚想要把张红旗老人接到新城去住，老人拒绝搬家，他说在这里住习惯了，不喜欢寄人篱下。他固执地说：不管他是谁，他想害我，我等着他。</p>

老人磨光了菜刀，还准备了一根螺纹钢棍放在床头。</p>

特案组决定在张红旗老人的亲戚身上打开突破口，详细询问张红旗老人与谁产生过矛盾，有没有仇家目前还生活在雨门市，张红旗老人的一个叔伯兄弟提供了一条线索：张红旗老人年轻时当过红卫兵，他所在的红卫兵战斗队有个诗意的名字，叫作“丛中笑”。</p>

当年的红卫兵现在已经是中老年人了，可是，这个庞大的群体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提起当年的事情。他们选择了遗忘。</p>

可是，历史是无法被遗忘的。</p>

张红旗老人选择了沉默，对当年的事情避而不谈，特案组几次找他询问，希望他提供线索，张红旗老人竟然撒谎，百般抵赖，他否认自己曾经是红卫兵。</p>

有时，我们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p>

包斩说：如果是当年的受害者，现在又来复仇，那么凶手差不多也是一个老人了。</p>

苏眉说：一个老头，怎么可能杀死一人重伤一人，更何况，受害女孩陈落沫反映凶手是个中年男人。</p>

画龙说：当时那女孩受到惊吓，再加上楼道里光线黑暗，可能误判了凶手的年龄。</p>

梁教授说：不要小看我们老年人，我要是能站起来，小包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p>

包斩说：梁叔，我哪敢和您动手啊。</p>

画龙说：我认识一个老头，每天晚上义务巡逻，20年来风雨无阻，他一个人逮住的偷自行车的小偷就有几十个，公安局领导逢年过节都去看望他。</p>

苏眉说：还有可能是受害人的后代寻仇。</p>

人的仇恨能够延续很多年。小到犯罪，大到战争。</p>

杀人犯孙伟幼时偷瓜被抓，长大后，杀死数名当年殴打过他的人；大学生邹某因打架被校方开除，十年后，报复行凶，持水果刀捅死校方领导；一对婚外恋人分手多年后，女方始终耿耿于怀，不惜买凶杀人。</p>

特案组决定从外围展开调查。</p>

雨门市百货大楼已经停止营业，门前的空地上每天都聚集着一些老年人，他们坐在马扎儿上晒太阳，其中一个老年人拿着本《三国演义》，抑扬顿挫地念着书里的一段话：“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p>

苏眉走过去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打听下，你们听说过“丛中笑”战斗队吗？</p>

一个老人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反问道：黑社会？</p>

苏眉说：这个不是黑社会组织。</p>

包斩说：是红卫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