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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王容与提议出去散步，她给自己披了一件广袖小衫，辫子盘在头顶，用长流苏金簪固定住，依旧是很随性的，陛下则换了常服。</p>
也不用去前后左右人跟着，湖边立了一长排气死风灯，调色还有一点灰亮，凉爽的风轻拂，应该是一天之内最舒服的时候。</p>
王容与牵着朱翊钧的手，两个人沿着湖慢慢踱步。</p>
朱翊钧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良久，才对王容与说，“你还担心我们回不到过去，朕看，完全可以比从前更好。”</p>
“毕竟梓童，好心态好演技啊。”朱翊钧感慨道。“朕都有些恍惚，好像之前你我没有闹僵过。”</p>
“陛下，曾经想过我们之间最差的结局是什么吗？”王容与偏头，反而问了另外一个话题。</p>
朱翊钧没回话。</p>
王容与说，“我想过，陛下那日那么生气，我已经做好最差的准备，就是陛下要废后。”</p>
“废后你不怕？”朱翊钧问。</p>
“怕呀。”王容与说，“但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没有办法应对。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p>
“废后嘛，就是生活条件差一点，各种待遇也少一点，家里为我担心，荣昌，肯定也会因为我受一点影响。”王容与说，“坤宁宫大火的时候，我离死只有一步，当时心灰意冷，真的想死了算了，毕竟起点这么高，落差这么大，我自喻心态很好，也有可能承受不住的。万一我在冷宫里，然后陛下的宠妃啊，阿猫阿狗的都来冷宫对我冷嘲热讽啊，我肯定受不了的，我是皇后时，所有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要是是废后了，只有别人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份，所以还不如死了呢。”</p>
“一死万事休。”</p>
“你还真敢说。”朱翊钧皱眉道。竟然敢直接在他面前说想死。</p>
“最要瞒着陛下的话我也说了，所以我决定，以后都不瞒着陛下了。”王容与说，“人和人的关系很脆弱，我们之前维系了那么久的感情，因为一个谎言就岌岌可危，如今要修复这段感情，还不知道要多久，就是修复好了，也还是要维护。我也知道，陛下心里已经被我伤害了，怀疑我骗陛下的想法是不会彻底消失的，也许再来一次，陛下就不会再给我机会修补了。”</p>
“朕没有想过废后。”朱翊钧闻言停顿一下后说，“一次也没有想过。”</p>
“如果我在坤宁宫大火中死了，陛下会伤心吗？”王容与突然问。</p>
朱翊钧抓着王容与的手一紧，“不要说了，你这样会让朕觉得，当初对坤宁宫的宫人的惩罚还是太轻了。”</p>
“让你陷入危险，她们都该死。”朱翊钧说。</p>
“陛下舍不得我死吧？”王容与追问。</p>
朱翊钧看他，“朕连废后都没想过，你怎么会认为朕会想你死？你在那，朕想到会心里痛，不舒服，但是朕从来没有想过，你不在。”</p>
“便是你好好站在那梗的朕心烦，朕也不想你不在，朕也不想你改变。”朱翊钧说，“你便是骄傲着不理朕，朕也不想你像现在这样，委屈讨好朕，这就不是朕心里的你。”</p>
“朕看着你现在这样，并不觉得舒适。”朱翊钧说，“顺着朕的女人满宫里都是，可是你不是。”</p>
“陛下说的，好像我一直在忤逆陛下，从前顺着陛下的时候也很多啊。”王容与说。</p>
王容与看着湖面，微风吹过她的流苏，在耳畔微微颤动，给夜色中的她更添一点温柔，“陛下以为我现在是在做戏？”</p>
“其实现在才是真实的我。”王容与转头看着朱翊钧，直视她的眼神。</p>
“骗你是我不对，我自己也反省了，然后觉得，当初的自己大概是脑袋断弦了。”王容与说，她主动说起陛下都有些避让的话题，那个她要求一心一意的话题。“我怀荣昌的时候，陛下也没有临幸别人，每年正月里，陛下也都只在坤宁宫。”</p>
“陛下也许能做到的，但是我一开始就认为陛下做不到，就放弃了，这不好。”王容与说。</p>
“你对朕有信心？”朱翊钧不解。“但是朕对自己没有信心。”</p>
“没有关系。”王容与面上有一瞬的凝滞，“从前可以说我没争取，现在我开始争取，没有拢住陛下，去了别的地方，那就是我本事不到嘛。”</p>
“朕去了别的地方，你会怎么样？”朱翊钧问。</p>
“我会伤心。”王容与说，“我会闹的。陛下不喜欢吃苦瓜，我就让尚膳监天天给陛下上苦瓜，陛下吃着苦瓜，就知道我心里的苦了。”</p>
“你要知道，就是普通主母，要求老爷一心一意，也是不贤。”朱翊钧看着她。</p>
“所以我才说现在才是真实的我啊。”王容与狡黠的笑道，“我不要当贤惠的皇后了，嗯，其他部分我还是可以做的很好的，我只是不喜欢陛下有太多女人，我不喜欢我就要说，好过自己憋着。”</p>
“如果朕以后还去别的地方，你会怎么样？”朱翊钧伸手拨弄她的流苏。</p>
“我会生气，会失望吧。”王容与说，“我现在说的这样自信，也许到什么时候自信用完了，就又缩回去了。陛下这次这么生气，都没想过废后，之后应该也不会。那我就躲在我的坤宁宫过日子罢。”</p>
“不出来碍陛下的眼了。”王容与说的可怜。</p>
朱翊钧看她，“那这次怎么先来找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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