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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美兰得要回趟家,上楼时迎上圆圆,小旺和约翰几个。

这几个孩子要出门去玩,是在等小狼的,这会儿,正好约一起了。

小狼刚才,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头一回见自己的亲妈,陈美兰怕孩子要因为周雪琴太疯而伤心,毕竟亲妈,她代表的可是孩子的脸面。

她追的急,想安慰一下孩子,不过甫一迎上几个孩子,就见小狼扬头,正在跟他哥噼哩啪啦的说着“我小时候被周雪琴踹过,你把我从雪里拉出来的,对不对?”

小旺捏了一下弟弟的小脸蛋,但没说话。

他和周父俩曾经因为买不起奶粉,还给小狼喂过面糊糊,米糊糊,邻居都说小狼长不大,早晚得是死的命,可小狼如今不但长大了,又黑又结实,脸跟非洲人似的。

小旺本就不喜欢提过去的事,尤其是对着约翰,所以说“不说这些,走,带咱哥们一起出去玩。”

人嘛,都是要脸的。

几个孩子要出门,陈美兰追着喊“出去小心点,尤其是车,阎望奇,我不说你也懂。”

小旺当然懂,陈美兰操心,怕高利贷的人要报复他们。

“放心吧,我们不走远,就带约翰看看咱们陆军纪念馆去。”小旺说。

十五六岁的男孩们,正是是喜欢忧心国家大事的时候,整天高谈阔论,谈的都是大道理。

而约翰,跟ji不太一样,他对华国抗战时代的历史,有自己的了解和见地,一来就跟小旺说,比共d理伟大,因为抗日战争是他们在美国人的帮助下打赢的,还说什么在美国人的帮助下抗日,共d在后方保存实力,才会最终把赶出去之类的话。

小旺大了,不吵架了,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不仅要看纪念馆,他在这个假期,还准备自费掏钱,带约翰看一下地道战遗址,甚至还约好,要去贵州,四川,甘肃,重走长征路,看看大渡桥呢。

他有得是钱,他请客,必须让约翰见认一下革命先辈们走过的艰难历程。

挥手再见,几个孩子走了。

对于周雪琴,陈美兰也很为难,要把她从奶粉厂赶出去,高利贷和吕靖宇会立刻找上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几百万啊,谁甘心就那么撒手?

但要不赶出去,她没有自知之明,继续骚扰小狼怎么办

虽说阎佩衡和阎肇的背景足够了,高利贷的人轻易不敢碰小狼和小旺。

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敢在首都放高利贷的,身后能没有强大的背景吗。

而且就像阎肇说的,车祸不入刑了,即使对方最后碍于阎肇的背景忍气吞声了,但是人家私底下来个报复呢,吕大宝不就被撞飞过?

现在是在首都,不像西平市,街上执勤的片儿警们都认识小狼小旺,随时会替她看着,首都是个藏龙卧虎的地儿不说,九十年代,还是最乱的时候。

陈美兰能不操心嘛。

推开家门,家里一片安静,但也其乐融融。

齐松露于下楼买了几样熟食,在蒸米饭,炒菜。

阎佩衡今天刻意早下班,在卧室里看他正在睡觉的小孙女。

另一个像阎星的小女孩,她醒着的时候,阎佩衡并不会去刻意逗,但孩子睡着的时候,他很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

陈美兰吃完饭还得去奶粉厂加班。

饶是她穿的是平底鞋,坐了一整天,静脉屈张,脚都肿了,脱鞋脚都疼。

闻着厨房里有银耳莲子的味儿,进去一进去,见莲子汤炖的糊糊的,端起来就准备喝。

“老板,给咱爸留点儿吧,别喝完了。”齐松露说。

陈美兰努了努嘴“哟,咱爸叫的这么亲热,你这儿媳妇角色适应的够快。”

“他人也不错的,待孩子们也还公平,要没他,我哪能在首都买得起房,我去看过了,三室两厅,房子虽老,楼下就是小学,可惜阎卫户口转了出去,再转不回来了,估计贝贝上大学我们才能用到。”齐松露笑着说。

“你就没想过,那房子是我买的?”陈美兰颇为忿忿的说。

齐松露笑了“所以阎卫也特别感谢你,要一般人,哪怕

老爷子说了,郊区是买,农家院儿也是买,会买那么大的,还在三环内?”

比陈美兰还好,阎卫家在三环内有房了,出门不多远,故宫都能看得见。

齐松露今天去看过房子了,心里特别舒服。

陈美兰给自己盛了一小碗莲子汤,心说,深藏功与名吧,只要家庭和睦就好。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说楼下有人找她。

陈美兰见这人穿着警服,头皮一麻,以为是刚到首都的阎西山没有好好讲课,又跑出去嫖娼惹事了,擦把嘴就下楼。

跑了一天,她披头散发的。

下了楼,因为阎肇背着身子,而且穿的几乎跟阎西山一模一样,虽说阎肇要壮实一点,但呢子大衣包裹,她确实认错了,上前就气急败坏的问“阎西山,你还有完没完,骚情够了没有,哪弄的红旗车……”

阎肇就在这时回头,猛的一把摘了墨镜,一双厉目,一脸愕然,耳朵恰是滴着血的猪肝。

司机也给吓坏了“我解释一下,咱们阎队才刚下飞机。”

太意外了,陈美兰心里还有点遗憾,因为公安部说过,4号才见面,而且于她们这些分别两年的警嫂们,部里组织了一场见面会,要在记者发布会现场,记者的见证下才会见面。

她为此,明天才准备敷面膜,做头发,还力争想当警嫂中最漂亮的一个。

这男人,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这还不到时间啊,怎么就回来了?

“走啊,上楼,回家去。”陈美兰于是说。

阎肇的工资,是按三个月一回寄回国的,出国后是按国际警察的最低工资标准发的,一月5000,还有奖金,是一年一发,攒了几年,现在也算有钱人,他一本正经,居然来了句“不是约好的,住宾馆?”

这男人直戳戳的,分明司机在,都不会迂回一下。

虽说分开这两年半,偶尔也能打个电话,能写信,但走之前俩人是约好,他走之前那天,要去住宾馆,对了,还得要聊聊她重生的事的。

那些事,不可能电话,书

信,只能当面聊。

阎肇做事,一板一眼,这是要续上上回的事儿,跟她去宾馆聊天。

因为司机一直在笑,陈美兰只好上了车。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妆马靠鞍,本来一个很普通的男人,要他还是平常的衣着打扮,不要戴墨镜,陈美兰当然认得他,还会立刻使着他给自己揉揉脚。

但因为阎肇戴副墨镜,又不说话,陈美兰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车往三环内开,今天去的是贵宾楼饭店。

虽说治安一直在变好,但九十年代的首都,什么奔驰宝马,马自达的小跑车,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红灯随便儿闯,马路就是他家的,车里大多小年青,看起来不咋起眼,但只要他们报个名字,小交警们连查都不敢查,会立刻放行。

相对他们,红旗属官方用车,再挂个军牌,老老实实,走的跟蜗牛似的。

陈美兰以为阎肇今天晚上,是要单跟自己过个二人世界。

但刚到贵宾楼门外,就见一帮子穿橄榄绿制服的公安,其中,还有一个被推在轮椅上的老人,大冬天的,老人戴了顶毡面礼帽,还戴着口罩,穿得多。

陈美兰没认出他来,但认得推轮椅的阎东雪。

所以那是顾霄。

顾霄的情况是这样的,自从在治好病之后,就转到香港去居住了。

他的公司,虽说股份还在他手中,但控制权,目前在股东们手中。

他怕死,不敢回南洋,只能呆在香港,想要通过外界的帮助,夺回公司的控制权。华国警方跟他谈过合作,愿意帮助他,但被他拒绝了,除了相信英联邦警方比华国警方更有能力,主要是英联邦能给他提供强大的律师团来打官司。

但律师团就意味着高昂的律师费,目前,香港正是归国前夕,房价飚涨,律师费也随之,被提到了一个天价。

顾霄的钱眼看就要花完了,官司迟迟没有结果,这才反过头来,迂尊降贵,来求助华国公安的。

所以今天,应该是顾霄和公安部的人组的局,阎肇是来参会的。

人还没死,钱花完了,拥有一座金山,却被迫二次流亡,顾霄也是够累的。

这种场合,陈美兰不该在场的。

果然,阎肇看有人来给自己开门,说“你先上楼,我会给你叫饭的,后备箱里有东西,行李先不拿,把别的拿上去。”

这就得说夫妻间的默契了。

阎肇应该属于被提前喊回国的,因为还不到归国时间,不能回家,行李也还没有被公安部最后检查过,不能提的。但陈美兰于后备箱里,看到一个崭新的荞皮枕头。

在那一瞬间,她差点没晕死过去。

阎肇走之前那天,非说老爷子的枕头旧了,要给换个新的,然后把老爷子的枕头抱走了,害阎佩衡睡午觉的时候找不到枕头,差点没把家给翻了,结果,枕头却在八一宾馆的床上。

一看那枕头,陈美兰当然知道,阎肇这是在她开辟的新天地里,给自己找突破呢。司机们的眼色总是格外的好,一路上,司机抢着要抱枕头,还一个劲儿说“阎队是不是有习惯,非荞皮枕头不睡啊?”

“是,我也是。”陈美兰说。

“你们感情可真好,共用一个枕头。”司机的脑回路也够好玩的。

陈美兰上了楼,刚进房间不久,饭就送来了。

她人不在,但得给厂里打几个电话,布置工作,边布置边工作吃饭,这饭也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完之后再洗个澡,出来,看那荞皮枕头扔在床上,鼓的像要炸了,于是试着躺了上去。

枕头太高了,床又软,她就像只拉足了的弓一样。

这年头宾馆不用钥匙开门,改刷卡了,而且走廊地毯太厚,有声音都听不见。

只听门外滴的一声,枕头太高,又是在屁股下面,陈美兰一个鲤鱼打挺没打起来,还因为供血不足,脑袋晕,刚想翻身,阎肇的脑袋已经在她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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