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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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蒙蒙, 江南的夜。</p>

《踏古》第一间由玩家开的酒馆，这一晚在姑苏城开业了。</p>

没有大肆宣传，也无需什么响亮的招牌, 只凭着“节气五人团”的超高人气，酒馆开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得全“世界”皆知。</p>

南星跟宗聂早早就来到了酒馆；</p>

品质上佳的红蓝药、相对稀罕的储具类佩饰，作为贺礼, 分量十足而体面极了，颇得五人团的欢喜。</p>

爱搞怪的清明热情又活络, 自告奋勇接待二人，很有诚意的, 将他们安排在二楼靠窗的VIP坐席。</p>

雨渐渐停了，运河两岸, 灯火点点亮起；</p>

这时,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酒馆, 原本看着宽敞的门店庭院, 一下子变得窄小拥挤。</p>

从清明嘴里得知, 这些慕名而来的客人竟都是榜前高玩，抑或在某大帮会担纲重要职责的……</p>

“所以那家伙，是什么重要人物？”</p>

南星看到一个眼熟的、让他不大爽的身影。</p>

——是在进城的第一个清晨，偷他东西、态度还格外嚣张的小混蛋。</p>

叫什么名字来着？小、小……</p>

“哦，是潇洒啊。”清明回, “狂战的精英团1团长。”</p>

“诶？”</p>

“跟潇洒走一块的就是雪娥。”少年挤眉弄眼, “名副其实的踏古第一女神哟~”</p>

显然，清明以为南星指的是走在“小偷”前头的人。</p>

南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女神不是你姐？”</p>

“雪娥”这名字，真的玛丽苏啊；</p>

再看她周身萦绕的桃粉特效，记忆一下子就被激活：可不正是“狂战”的形象大使？在集市转圈圈、打广告招人的那个？</p>

清明“嘁”地一声, 左右张望，看他大姐不在附近，憋不出吐槽：“劳什子女神啊？老大就是个暴力狂、女力士！”顿了顿，他调侃着，“也对，女战神嘛，简称女神。”</p>

南星被逗乐了。</p>

“瞧瞧人家雪娥，可不就像古书里说的，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白莲花一样脱尘出俗的小仙女吗？”</p>

奇怪的形容。词都是好词，可一搭配“白莲花”什么的……</p>

南星忍不住打量起清明的脸，目光古怪：这家伙一脸无辜且真诚，是在真心实意地赞美吗？</p>

“恁咋这样看我？”清明疑惑反问。</p>

南星摇头，目光转回潇洒一行三人。</p>

哦，想起来了，小混蛋是叫“小郭”吧，潇洒正是那个被他挂在嘴里、牛哔哄哄的亲哥。</p>

“剑闲怎么没跟着来？”</p>

他对“狂战”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位“妙手空空”。</p>

清明漫不在意回：“那可是个大忙人嘞！狂战大事小事、什么鸡毛蒜皮的琐事，都要他去管，哪里有功夫参加一个破酒馆的开业仪式？”</p>

南星好奇了：“他们帮主呢，不管事？”</p>

少年笑：“恁见过哪个当老板的事事亲历亲为？”</p>

也是。</p>

闲聊间，小花园也迎来了今晚的贵宾。</p>

清明语气惊奇：“那家伙怎么来了？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p>

“他是？”</p>

“阿喀琉斯啊不认识？”</p>

“好像在哪听过？”</p>

“海王星帮主。”</p>

南星轻拍额头：对，想起来了，那个经常被拿来跟帕里斯比较的第一大帮会的帮主。</p>

“咋说是来砸场子的？”</p>

“开个玩笑。”清明回，“毕竟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嘛！”</p>

南星识趣地没刨根问底，目光投向另一边：“那个，好像也是论坛名人？”</p>

“是老乌，乌龙帮老大。”</p>

“乌龙帮……”</p>

清明没get到他的未尽之意，兴致勃勃一一介绍：“那边，是元龙帮的长老；还有那，业龙帮的，跟他们不熟悉……啧，一条龙的人也来了？哦对，差点给忘了，一条龙的都是一帮子酒鬼。”</p>

南星：“……”</p>

这些榜前大帮会，都什么审美，取的名字一个比一个清奇。</p>

清明说明：“官方宣传不是说了吗，咱都是龙的传人！帮会系统刚一推出，大伙儿第一时间抢着注册‘龙’的名字……”</p>

所以就业龙、乌龙、一条龙啦？</p>

南星囧囧有神。</p>

“咱也抢了，”少年说起这事，还忿忿不平呢，“想搞个天龙、地龙的，哪料那帮子家伙不做人，连个龙皮龙屁都没留给咱。”</p>

“扑哧——”</p>

这家伙说话可真逗乐。</p>

现场气氛炒起来了，热闹又喧哗。</p>

着实没想到，“节气五人团”的面子这么大，榜前叫得上名字的几乎都来走过场。</p>

一下子就人手不足、忙不过来了；</p>

清明不能再偷懒，遗憾地跟南星二人道别。</p>

看酒馆人多的快塞不下了，南星主动提出，可以安排几个散人，跟他们坐一个包厢。</p>

清明又是感激又是歉意，满嘴不好意思，转头就引来六个人，恰恰达到包厢标准人数容量。</p>

“哟，是你们！”</p>

来人先打起招呼，竟然是阿鸮。</p>

“好巧。”南星笑了笑，瞄着跟阿鸮一同入席的几人，很自来熟地询问，“都是你朋友？”</p>

阿鸮大喇喇点头，手搭上另一个人的肩：“这我同门大师兄斯年……”</p>

南星之前有所耳闻过。</p>

真看不出来，这么个斯文的名字、配着一张更斯文的脸，居然是个极崇尚暴力的战斗狂。</p>

说起来，峨眉派一门子都是“奇葩”，外表最糙汉的阿鸮反倒是里头唯一的“小绵羊”。</p>

其余四人，大家互相认识了下。</p>

也不能说都是阿鸮的朋友：“蜂农”翔子跟“私盐贩”鲜于高达其实是斯年固定队友。</p>

南星很有兴致地跟几人交谈着。</p>

主要是他对这几个职业太感兴趣了。</p>

比如“蜂农”，养蜂产出蜂蜜、蜂巢、蜂蛹、蜂胶等，皆可入药……很难在野外采集到的，就算好运碰到蜂巢，品质往往不尽如人意。</p>

更有一奇珍[蜂王浆]，必须靠人工才能获取。</p>

有缘认识这一位，南星当然得抓住机会，先套个近乎。</p>

再说说“私盐贩”，这个职业相当特殊。</p>

“商人”的一种，面对的客户不但有玩家，甚至有NPC。</p>

盐什么的太过平常，反倒容易被人忽视其重要性；</p>

南星不是厨师，也没留意过烹饪的盐是怎么获取的。</p>

不过自然界存在着盐湖盐矿，[采集]获取粗盐是一个办法，但随着[烹饪]对食材、调料的要求越来越高，高品质的细盐需求越来越多。</p>

鲜于高达误打误撞，进了个倒卖食盐的非法组织名曰“盐枭”，莫名其妙就变成“私盐贩”；</p>

跟“毒师”一样，这职业天生是红名，一开始他被城防兵NPC撵得跟狗似的，一度后悔自己“遇人不淑”！</p>

现在嘛……</p>

看他说起那段被追杀的岁月，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兴奋劲，就知道这职业多吃香。</p>

甚至豪横地在长安城郊，置办了个私盐铺子。</p>

[私聊]三分三：下回到长安，可以去他家逛逛。</p>

南星悄咪咪给好友发了个消息。</p>

[私聊]宗聂：好。</p>

[私聊]三分三：宗哥你都不说话了，是不是我们几个太吵了？</p>

[私聊]宗聂：没。听你们聊天很有意思。</p>

南星笑，关掉信息框。</p>

他一样觉得有意思……</p>

就比如阿鸮的朋友“鱼香没有肉丝”吧，职业是没听说过的“窑匠”。</p>

“跟泥瓦匠、石匠有什么区别吗？”他问。</p>

鱼香没有肉丝回：“我是烧窑的，不会做房、打家具，泥瓦匠得找我买板砖。”</p>

“板砖……噗！”阿鸮突然哈哈笑了。</p>

南星八卦极了：“哪里不对吗？”</p>

鲜于高达眼睛一亮，来了劲：“斯年老大之前的板砖就是找你做的吧？”</p>

鱼香没有肉丝笑，略微扬起脖子，有些得意的样子：“是啊，抡起板砖干架，比什么刀啊剑的都过瘾。”</p>

原来许多没学到好功法的野人，乍一接触刀枪剑戟的，用得极不顺手……斯年还没加入峨眉派前，在技能白板的情况下，愣是靠着两块板砖，“横扫”生死擂台，一战成名！</p>

“板砖”从此成了新手神器，迅速在玩家之间流传开来。</p>

阿鸮还在笑：“他们不是准备弄什么兵器谱吗？板砖的人气值都快赶上剑了吧……”</p>

南星乐了，问：“在哪看兵器谱？”</p>

鲜于高达插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好，快吵翻了天。刀枪剑棍，当然了包括板砖，个个说是‘百兵之首’，谁也不服谁，他们还发起了应援团。”</p>

南星失笑。</p>

好有趣啊，听他们讲起这些故事。</p>

这也是他喜欢《踏古》的地方：可以是江湖豪情、也能追逐宏图霸业，有勾心斗角、却不乏精诚团结，有恩怨情仇、也有肝胆相照……处处充溢着人间烟火气。</p>

在场还有个“镖客”，叫西门无敌。</p>

“镖客”相对其他职业，就比较常见了；</p>

专业跑商（押镖），其他职业玩家比如南星，想去镖局赚个外快，首先得找个“镖客”领队，因为押镖需要的货单，镖头只会交给镖客保管。</p>

比起“镖客”职业，南星对西门无敌本人……准确地说，是他的ID更感兴趣。</p>

“你名字……怎么取的？”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微妙，“挺特别。”</p>

西门无敌跟宗聂一样，话不是很多，但有人问到他，他也不吝于回答。</p>

于是回答：“请引导NPC取的。”</p>

说，他想要的是蕴含积极进取、奋发向上之精神`的名字。</p>

NPC一口气推荐了好几个：西门无敌、西门无情、西门无恨……</p>

西门无敌语带遗憾：“我光知道‘无敌’的意思好，就选了它。”</p>

经过这些天游戏环境的熏陶，他渐渐认识了一些汉字，开始嫌弃“无敌”太过直白。</p>

阿鸮跟着点头：“还是‘西门无情’好，霸气。”</p>

鲜于高达却不以为然：“‘无情’内涵不行，不如叫‘无恨’……先前碰到个奇遇，洞口就刻着‘此是无愁无恨处’，是不是超有意境的感觉？”</p>

“确实有哲学的味道。”鱼香没有肉丝跟着建议，对西门无敌说，“开盒子不是能开出改名的道具吗？你要不去市场淘淘看？”</p>

西门无敌微微叹息：“我运气不好，开了好几千的盒子都没开到……买也买不到，改名字的太多了。”</p>

——毕竟一开始，玩家不熟悉汉字，大多请的NPC帮取昵称，典型的例子就是排行榜17位的“轩辕苟合”，不久前，总算知道“苟合”的含义，大伙儿差点没被笑疯。于是“苟合”重金悬赏，买到改名道具，现而今更名“轩辕苟且”。</p>

南星：“……”</p>

所以，这哥们该不会哪天真改名成“西门无恨”吧妈呀哈哈！</p>

“而且，”西门无敌接着说，“我在论坛搜索过，好像西门无情、西门无恨的ID已经被占用了。”</p>

众人表示惋惜。</p>

只有南星莫名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好友栏里出现一个“西门无恨”了。</p>

虽然单纯从字音、语义的角度看，他也觉得西门无恨比西门无敌好，可……</p>

脑海不由自主播放起“傻丫头”跟众男的亲热戏……咿~</p>

“嘭！嘭！嘭！”</p>

突然爆起的焰火，让满脑“傻丫头”的南星回过神。</p>

循声看向窗外，烟花开遍了天空。</p>

流光溢彩，火树银花，吹落星雨。</p>

前一道焰火还未散，又有数朵“满天星”绽放……</p>

阿鸮感慨：“大师姐好有钱！”</p>

烟花是“立夏季”奁盒新推的东西，虽然只是紫阶，可一个市价平均也有两三银，这样一放就好几百个，简直跟烧钱无异……</p>

南星趴着栏杆，欣赏着久违的烟火表演；</p>

视野很好，同时能看到畅音阁二楼；</p>

有舞女伴着琴乐翩翩起舞；</p>

氪金造出的小溪流岸，一群土豪们闲情逸致，居然玩起了“曲水流觞”。</p>

“他们喝的好像是碧玉春？”南星转头问。</p>

清明作陪时，有介绍酒馆的各种酒，包括茶饮、点心等。</p>

被问话的宗聂轻轻点头。</p>

“碧玉春怎么了？”鱼香没有肉丝语气不解。</p>

南星笑：“一杯10银。”</p>

众人：“……”</p>

鲜于高达瞠目结舌，半晌，喃喃低语：“早知道我也学酿造了……比盗卖食盐还黑啊！”</p>

原本对酒水兴致不高的西门无敌，默不作声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