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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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士装》杂志因为其受众的原因,对时尚的敏感度并不强。这还是因为借服装的时候四处碰壁，才知道了陈曦早年跟双c家结了梁子的事情。

小编辑们没办法，只好把这情况汇报给了总编。

总编亲自出马,好一番协调，最终从华国高定品牌“鸿”那里借到了服装。

“鸿”是最近几年打开国门顺利走向世界的由华国本土设计师坐镇的高定,属于土生土长的本国品牌,一向对于本国艺人有着天然的偏爱。

他们能出借这批服装，一是因为《男士装》总编的面子,二是因为陈曦走好的前景。

出借的服装按照《男士装》总编的要求,全部是烈焰色调。有火红的高开叉旗袍款，更有火红的改良汉服。

李南拨着服装看了看,一件比一件红，简直能红瞎眼。

s级综艺果然是s级综艺，陈曦上了一趟之后，这公主大人的角色简直深入人心。

“鸿”出借服装的时候特别做了说明，希望《男士装》能用那套金凰旗袍作为杂志的首封。

虽然措辞客气，说的是希望,但《男士装》也不会真不把人的话当回事儿。

于是陈曦拍的第一套就是这件火色金凰旗袍。

这套衣服不仅在衣领和衣摆处缝制了珍珠,还在其中的滚云、雾霭处大量绣入银丝进行装饰,再加上旗袍本身大幅用纯金线绣制的金凰图案,这件衣服不仅做工考究,价值连城,更重量十足。

这样的重量非常考验模特，不仅要抵御服装本身对身体的巨大压迫,还需要在镜头前表现出足够的张力。

服化总监对此忧心忡忡，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完成得了拍摄任务。

他忧心忡忡的替陈曦扛着这套旗袍去了更衣室，又忧心忡忡的等在了外头。

等到陈曦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大家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陈曦略沉下去的肩颈。

对于一个基本没有平面经验的小明星来说，要撑住这么华丽这么有份量感的高定，还是很有难度的。

没报什么信心的服化总监从妆发室里走了出去，去往了摄影棚跟摄影师聊了起来。

在模特本身水平有限的情况下，就需要靠专业的摄影师来抓捕难能可贵的镜头。

摄影师李聪那边一通聊下来，已经做好了非常充分的心理准备。《男士装》一向选用的都是些欲色十足的明星，偶尔会来几个大牌，但一年到头绝大多数都是些能叫出名字又不大红的明星。

这些明星业务能力有限，他也不是第一次拍菜鸡了。但平常拍的照片，小明星大多比较清凉，像今天这种能身穿大品牌的非常难得。

妆发那边格外说了，可以把小明星拍得丑一点，但务必要拍出服装的高级感。

也就是说，牺牲明星美艳来衬托服装是允许的。

这要求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因为他们《男士装》并非时尚杂志，对首封一向只有一个要求——漂亮，勾魂夺魄的漂亮。

李聪觉得，如果等会儿摄制工作进展不顺利，他可能需要亲自去总编室问问总编的意见，省得总编和总监对杠的时候，他反倒成了炮灰。

他敷衍嗯嗯嗯，终于忽悠走了妆发总监。

等了会儿，脚步声渐近。摆弄着镜头的李聪知道是小明星来了，直起脖子循声一看，顿时亮瞎了眼。

为了配合这套奢华的金凰旗袍，陈曦不仅艳妆红唇，更在眉心画下了精致至极的烈火重生凤凰花钿。

踩着九厘米细跟恨天高，加之要撑起这重量十足的火红金凰旗袍，陈曦必须昂起头颅踩住重心才能稳步前进。

这种凌然傲视彷如女王降临般的行走姿态，直接杀了李聪一个措手不及。

去他妈的撑不起。

他们那总监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拍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明明声称没有任何平面经验的小明星每一个pose都隐含着一种亟待迸发的巨大张力。

这种无需指导的，对服装、妆发特质了然于胸，并通过形体、表情娴熟展现出的经验感，绝不可能是一个第一次面对平面的小明星能做到的。

但这小明星确实做到了。

李聪既激动兴奋，又非常担忧。

《男士装》的封面一向以迎合男性审美为主要目标，带着隐性的□□和欲望。

今天这模特美是真的美，艳是真的艳，但这服装不仅前后不露，人小明星还女王气场十足，a爆全场。

李聪很难想象，这样的封面出现在以取悦男性为目标的杂志封面上，到底是不是一场灾难。

《男士装》骑虎难下，难得品牌方“鸿”给面子，他们必须投桃报李。

这大概是《男士装》近年来可以用一只手数得出的最保守首封着装之一。往常，这样含而不露的着装只会出现在杂志特别邀请来的大牌明星身上。

因为被高定圈封杀，反倒得到了最高着装待遇，这小明星还真不是一般的走运。

杂志照拍得非常顺利，原本以为今天都无法完成的任务，在当天下午两点不到就已经完成。

因为陈曦表现出的超专业的配合度，整场工作人员都没有想象中的精疲力尽，尤其是李聪，面对一些没有上过平面的小明星，他每次都需要口干舌燥的把他们想要呈现出的意境和情绪来来回回的用语言诠释，这回几乎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整场拍摄非常轻松，轻松到李聪对陈曦的好感直线爆棚。

等陈曦走后，他将手头的工作整理完毕，第一时间开始搜索起跟这小明星相关的新闻。

这一搜索，新闻还挺多。各种新闻画风迥异，时间久远的大多不忍直视，最近那些倒比较赏心悦目。

李聪的手机画面定格在了影评大v“吃瓜不累”截出的那套动态九宫格上，压住白到发光的肤色后，陈曦那双隐隐带着些媚色的眉眼无端戾气横生，冷峻目色里藏着疯狂又坚定的光。

她站在光影之中，眼里的光冷冽却清晰。

暗影藏不住，光芒却也照不进。

李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光影看了好一会儿，转头点开了他镜头下那一身火色旗袍的美人。

浓烈的眼唇妆，艳丽的浴火凤凰花钿，她在光影的交汇处微昂起下颚望向镜头，眸中绮色点点，却又隐隐有着俾睨之意。

李聪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手指在手机屏上滑了滑，滑到了一张网友截下的炤冽公主动图。

《大明星侦探》魔域篇的最后，髓红石回归，万千魔魂消散。点点消散的荧绿光点中，炤冽公主仰头望天。烈烈风起，吹动了公主层叠的长裙摆，漫天雾霭莹光中，那滴蕴在微红眼眶中的泪终于顺着眼角落下，流过紧抿的嘴角，从下颚倏然低落。

她不仅拥有绝佳的皮相，还拥有绝美的骨相。

更重要的是，她还拥有一副灵动的美人魂。

皮相易得，骨相难求，能透过双眼触动人心的美人魂更是千古难逢。

咬着烟嘴，李聪突然笑了起来。

听她经纪人说，这是她入行以来的第一个平面？

这可真是一块光芒难掩的璞玉。

作为经手陈曦平面的第一人，李聪不觉心中愉悦，带着一种类似于伯乐的自豪感，开始全情投入进下一轮工作。

城南。

陈曦的新住处就在a市的城南。

那里远离市中心，临近半山别墅群，安保严格，当然租金也不低。

陈曦租的这间坐北朝南，刚好能望见不远的半山别墅群。

肖玲每次来都总喜欢在陈曦公寓的小阳台上站一会儿，眺望别墅群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住进去。陈曦倒没什么特别的盼望。

比起空旷的别墅，她有时候更喜欢显得有些狭小的公寓。

家族败落的那几年，陈曦跟父母窝在小小的单房里，父亲时常苦中作乐，顺手拿些废纸折个小玩具给她。虽然住得挤挤挨挨，但时光都仿佛有了温度。

后来他们重新搬回了宽敞的大别墅里，各自忙碌之下连齐齐整整的吃完一顿饭都成了件奢侈的事情。

不止爱会及屋，厌和怨也会。

临山的社区，环境很是清幽，陈曦起了晨跑的心思。

通往半山别墅的道路是被严格管制的，陈曦绕路去了近旁更高的那座山。

陈曦原想着登顶，但没想到这副身体的状况实在不太好。

仗着光吃不胖，原主和穿来之后的陈曦都没有特别进行过锻炼，导致这日清晨陈曦兴致匆匆的进山之后，在还不到半山腰就已经呼哧呼哧的拉起了风箱。

陈曦压着个灰白的帽子，撑着两个膝盖喘了好半天的气，望着峰顶咬咬牙，继续往上攀。

反正今天没事，她倒要看看拖着这副娇弱身躯爬到山顶究竟需要花多少时间。

工作日里，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陈曦一路上三三两两看见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家大多不混圈，又加上陈曦特地没带妆，虽然只压了个帽子，倒真没人认出来。

后来爬得汗如雨下，陈曦也没管压帽子这事了，反正没人能认出来。她在观景台上歇脚的时候，索性把帽子脱了下来当扇子扇起了风。

她靠在观景台的拉杆上斜向外看，跃过别墅群再向远处眺望，能依稀看见城市的高楼和大厦。

陈曦想，她特地没揣出来的手机应该已经在家里震爆了。

越级向空降管理层捅刀经纪人，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干。李南的民主风永远蔓延不到她想要的那块，她试图沟通过，但几乎没有任何收效。这是陈曦给桃子娱乐的最后一次机会。

陈曦不能认同桃子娱乐对旗下艺人的发展规划，如果新来的管理层也一样无法与陈曦达成共识，如果新来的管理层也认同桃子娱乐竭泽而渔的操作方式，她只能放弃积极沟通的尝试，从此放弃和平。

陈曦这头扇风扇得呼啦啦，那头一栋半山别墅的二楼落地窗被拉了开。

郑家最小的少爷，驰名a市的纨绔公子郑远忧从屋里大步冲了出来。

他扶着露台栏杆抬高了下颌微顶起了脚，朝着临近那山眼睛睁大又眯起，似乎是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这扇风的动作，像，太像了。

郑远忧趿着鞋飞跑出房间，冲进他那酷爱野营的三哥房间问：“望远镜望远镜，给我给我，快快快。”

郑远愉衣脱一半，抬目看了眼仿佛火烧眉毛的郑远忧，不急不缓道：“先把门给我关了。”

郑远忧一甩门就开始自顾自动手乱掀乱找，边找还边絮絮叨叨的问：“哪儿啊？哪儿啊？”郑远愉给了他一记冷眼，从他刚刚捣过的那个抽屉里把军用望远镜给掏了出来。

刚想要嘲郑远忧两句，郑远忧直接抢过望远镜甩开门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虽然郑远忧跑得飞快，但还是没能赶上。

郑远忧急急忙忙回了房间正准备认真端详一番，这才发现方才坐在观景台上使劲扇着风的那位已经不见了踪迹。

陈曦实在走不动，下山了。

她决定缓慢的以循序渐进的耐心和坚毅攻克社区后头的这座山。

电梯上23楼，下了电梯一抬头，陈曦就看见了站在她那公寓门口正捏着手机与人通话的李南。

李南一大早就被叫去了公司，见到了传说中新官上任火很猛的空降总监。

这位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总监，大半个月来在桃子娱乐里杀伐决断，已经接连轰走了好几位管理层。传闻，新来的总监大人准备从上到下血洗一遍桃子娱乐，凡忤逆或与他风向不一致的，都会得到卷铺盖走人的下场。

李南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总监的办公室，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传闻中猛如虎的总监音调意外的柔软，他和颜悦色道：“我需要跟你谈一谈关于艺人的规划。”

李南还记得自己刚转行的那段时间，并不太适应公司上下的理念和节奏。后来是怎么适应的，她忘记了，但她确实已经开始认同了桃子娱乐的处事风格。

如何最大可能的挖掘旗下艺人的价值，永远是桃子娱乐在为艺人接洽工作时首要考虑的问题。

在陈曦之前，李南还带过一些人。有些一点水花也翻不起来，最好的也只能在网上混个脸熟，很难被大众叫出名字。

他们如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有些只隐隐亮过一点光辉，有些干脆从现世到陨落都悄无声息。在最有价值的时候做价值最大化的事情，不仅是资源和背景都不深厚的桃子娱乐对旗下所有艺人的规划，也是他们能为这些人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这个行业里，永远不缺最娇艳的花朵，也永远不缺最特别的颜色。

只有在人们还记得你的时候努力冒头，努力的出现在大众的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刷脸，不管新闻好坏与否，只要人们记住了你，你就拥有了自己的价值，也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从来没有人像新来的这位总监一样对李南说，我们需要看得更长远。

风云变幻花团锦簇的圈子里，日复一日有无数人淡出了大众的视线，被人们所遗忘。李南不知道这样放长线钓大鱼似的同以前公司完全不同的行事策略究竟对还是不对。

但，她是一个听话的人。

这个年龄的她早已被磨平了棱角，无数次的学会了怎么与生活做出更好的妥协。

即使并不认同指令，但她依然会选择接受。更何况这个指令，似乎与连连和她闹事的陈曦有着十分相近的不谋而合。

最近这段时间，李南很有些焦头烂额。

她负责的两个人似乎都进入了叛逆期，不同的是陈曦是把事情摊到台面上开诚布公的说，虽然往往从争辩发展到争吵，但你总归知道她的立场和观点。而她的女儿李怡却选择了沉默。

陈曦晨跑回来的时候，李南正在接女儿班主任的电话。

看到陈曦，李南指了指自己的电话。

陈曦点点头，没说话，打开公寓大门走了进去。

等换好鞋喝完一杯水了，陈曦发现李南还没有进来。

陈曦的这间公寓不大，客厅直接对着大门，没有玄关，因此坐在客厅小沙发上的陈曦依稀听见了虚掩的大门外，李南细碎的声音。

跟她女儿有关，属于私事，所以她不愿意进门电话让陈曦听到。

但陈曦多少还是听到了一点，李怡在学校惹了些麻烦。

陈曦的第一印象里，李怡是个懂事的孩子。

通常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挺飞扬傻气，一般来说太懂事的孩子，心里多半藏了些事情，成熟度都不会低。

成熟懂事的孩子，通常会主动规避一些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因为划不来，因为很麻烦，还因为这个年龄的孩子通常还活在别人的评价体系里，希望并渴望着被人喜欢。

不惹麻烦，通常是他们的第一处事原则。

然而这样的李怡，却主动参与了麻烦。

门外的李南小心向电话那头赔不是，声音之小之轻，简直是在为难她那副大喉嗓。

陈曦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温水放在桌上，又将另外那杯已经被她喝空了的杯子握进了手里。

李南进门的时候有点低气压，关门换鞋，直到坐下都一直没有说话。

她看了看桌上那杯水，又看了看陈曦手里握着的空杯子，说了句谢谢后，将桌上的水喝了个干净。

水温偏暖，至喉头入百骸，很快的排解掉了李南的些许尴尬。

她从包里掏出些文件夹，对陈曦道：“关于你的规划，我们聊聊吧。”

郑远忧魂不守舍了一整天。

虽然没有看得很清楚，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虽然是个纨绔，但他偶尔还需要上个班点个卯。

他上班没什么正经事，人在公司的时候因为级别的关系，需要签一些他基本不怎么看的文件。人不在的时候，公司也不会因为少了他就运转不了。

签完一大堆名，喊了人过来把文件背走，郑远忧还没透口气，就接到了三五个电话。

也没什么事情，都是在约晚上去哪儿聚堆的。

郑远忧转着手里的笔，统统都给拒绝了。

“我有事，”他说，“对，你没听错，我有事。”

“我他妈有事很奇怪吗？艹。”郑远忧气恨恨的把电话挂了。

然后，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