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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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见林如海又开始伤怀，赶紧劝到。</p>

这夫妻大抵如此，你劝劝我，我宽慰你，不然等着女儿出生的这十余年，又该如何熬得过。</p>

林如海自八月十八离了姑苏，顺着水路而行，一路平安顺遂，贾敏原忧心林如海久居江南，北上而来，又兼之路途颠簸，怕他水土不服。这一路走来，非是林如海身子康健，就连林家带来的几房人，也未见不妥。</p>

他们夫妻二人忙着赶路，一路也无游山玩水之心，走过将将三分又二的路程，原先搭着林家小船的人中便有三四人辞行，这些人想要各处交游一番，各处赏玩几日才进京而去。如今见林家竟是一门心思只在往北去，只好舍了林家的船。</p>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林如海也不勉强，毕竟作为读书人，各处游历也是应当的，况且这其中有几人也是途经亲人所居之地，想去拜会亦是人之常情。</p>

他只把场面话说好，也不多挽留，面对着几人的邀约，却也婉拒了。</p>

一来二去，待他们弃舟登案之时，原先在扬州城中上船的十二个人，却也只余下三人了。</p>

这三人俱是寒门子弟，先前发牢骚论林如海不带他吃酒游乐的那人倒是随着其他人先下了船，而那感念林家善举的学子倒还在其中。</p>

这人也姓王，只是和‘金陵王’的王八竿子打不着，名叫王良，字厚之，现年已是二十有五了。</p>

林如海晓得其他二人在京中都有投奔之处，而王良却是没个去处，便提出自己家中房屋宽裕，问王良可否愿意到自家处下榻。</p>

王良纠结了半刻，想到自己囊中羞涩，却是红着脸应了，只让林如海能随意给间屋子落脚便成，林家有女眷，他是万万不能去的。</p>

林如海也不再勉强，林家在京中的宅子后面就连着个小院子，原先盘下这宅子的时候，原本是想要用来安置车马的，而后发现路太窄了，马车只能勉强通行，后面便用作外院的下人房，可是因为林家长居江南，京中的宅子也就留个几个人看守，这小院子也闲置了，林如海便着人将王良安置在了此处。</p>

半夏稳妥的办了此事，乐颠颠的回来与林如海复命。</p>

“老爷，这王举人也真是客气，说那院子太大了，若是家中住的挤，匀些人去那边住也可以，我这边人还没过去，他便将床铺都归置好了，又说今后吃食自己做便是，不劳烦我饶了大半院子的围墙给他送饭。王举人还给了小的一盘他家奶奶炒的糖蚕豆，这么久了，竟是还没舍得吃完。”</p>

半夏说着，抓了一把蚕豆来像林如海献宝。这王举人虽是个读书人，但是却长得有几分憨厚，瞧着又黑瘦，手脚也不似自家大爷这般白嫩，想来就是那正经的耕读之人，多半在家中也是做活，才晒得这般模样。半夏别的不会看，单凭王举人感念林家的恩这一点，他就敬重几分。</p>

“他也算我的同窗，你莫要因为旁人家贫就看轻了去……不必过分殷勤，且上心些就成，将我书房之中的文房之物匀一份给他，不必拿最好的，可用的就成。”林如海又吩咐半夏道。</p>

“小的明白，这就去！”半夏见大爷总算又同先前那般看重自己，就算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觉得累，反而浑身是劲儿，风风火火又去完成大爷给自己的任务去了。</p>

待半夏走后，贾敏才从内间出来，嗔怪道。</p>

“你也不知与半夏讨几粒蚕豆尝一尝……老爷对此人如此上心，难不成又想扶持一个贾雨村不成？”</p>

林如海倒了杯茶，递给贾敏请罪。</p>

“这也却是我的不是，还望奶奶恕罪！只是这一位……虽是现在拿不准，但是将来起码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况且人不可貌相，他可是明年那一科的榜眼。”</p>

贾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p>

“那年听闻山林书院出了个榜眼，圣上本应该点他为状元，只是因为长相之故，方才……”</p>

林如海点点头，“夫人说的没错，正是此人。”</p>

贾敏听罢又赞。</p>

“此人果然是大才，若是我没记错，他却也是官至二品，只是因幼年劳苦，落下了顽疾，未及不惑之年，便一病去了。他虽穷困，却也能舍得下身段，对你我二人的恩惠坦然受之，半点不做作，想来是胸有成竹，将来必能回报，比那些没什么本事却还端着清高架子的门客好多了。”</p>

这话却是在说贾政养的那一群吃白饭的‘文人’。</p>

“正是如此，姑且不管将来他是否会为贾雨村之流，咱们姑且就当积了一份功德，此人若是个知恩的，于我仕途之上，也是一份助力。”</p>

林如海不曾掩饰自己的功利之心，但也不愿见此等有才之士因得生计疾苦，落了顽疾，同自己前世一般受尽病痛而亡，又与妻子解释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