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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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宝玉幼时的言语果然一语成谶，林如海要不了几年就一病不起，然而更为讽刺的是，宝玉最终也没娶成黛玉，更没有那个资格给黛玉取字，甚至连给黛玉收敛尸身都不能。</p>

林如海对此心有余悸，便早早就将女儿的表字都准备好了。</p>

前世‘黛玉’二字，是女儿的乳名，林如海也没给女儿取个大名。这一世林如海觉着黛玉二字甚好，就用作大名也无妨，将来女儿若是出世，必定要将这名字写到族谱之上。</p>

“瑾瑜二字甚好，当哥哥的用作名，这妹妹的是表字，再合适不过了，叫旁人瞧了，就知道是一家子姊妹。”贾敏也觉得好极了，虽说尚不知这一世是否还和黛玉有母女缘，这日子总是要留点盼头的，她这做母亲的欢欢喜喜将这两块玉佩收了起来。</p>

余下的日子也无甚大事，毕竟还在孝期之中，林如海本就深居简出，若不是家中添了个小儿，恐怕还当着会无聊。</p>

林如海约莫也察觉到有个儿子的好处了，最不济也可以用来消磨时间。</p>

转眼便又是一个冬日，冬天对于老人家总是分外难熬，才进了腊月，林母那一日早早起了，收拾好之后就等着林如海夫妇抱了孙子过来自己这边玩。</p>

她人老了，前儿又下了雪，不能像是先前那样穿过院子去看孙子，秋日里天气好的时候，林老夫人还会带了孙子在园子里溜达。</p>

江南的冬日，落了雪的时候，最是湿冷，哪怕是烘着炭火，也只能趋走小小一方天地的寒意。</p>

门厅那处一阵喧哗，林老夫人就知是孙子来了，间或还可听到小儿‘咯咯’的笑声。</p>

可惜还在孝中，这娃娃也同大人一样，穿不得红，要是穿了红色的袄，自家这孙儿不知比年画上的娃娃要好看多少？</p>

林老夫人如是想着，笑盈盈掀了盖在腿上的毯子，准备去迎接喜笑颜开的孙子，猛一站起，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一旁的两个丫鬟连忙去扶，这才勉强拉住。</p>

只可惜也只是让这林家的老夫人，不至于摔倒在地而已。</p>

虽说小小的娃娃还不知何为生死，但是看见丫鬟呼天抢地，一团忙乱，也跟着大声嚎哭起来。</p>

贾敏看不过去，连忙喝止道。</p>

“你们嚎些什么，还不赶快将老太太扶上床去，请了太医来！”</p>

又命人赶紧将孩子抱了回去，免得又被这群下人们吓到。</p>

林如海便是在这么一个飘雪的冬日，没了母亲，瑾哥儿也没了祖母。林老夫人走的太过突然，当下便没有了气息，请了郎中来，不过是图个慰藉罢了。</p>

若说贾代善逃不过那一个生死劫数，林老爷反而比之前世多熬了几个与，这林家的老夫人，却是比之前世早走了一个来月。</p>

林如海已然操办过父亲的丧事，如今再轮到母亲，各样流程安排得井井有条，但贾敏看得出来，丈夫心中的悲痛。</p>

“母亲走的虽然突然，但却是欢欢喜喜的，也未曾病着受苦楚，说句不好听的，人生在世，总归有这一日。”</p>

灵堂之上，贾敏又给林老夫人烧了几张纸钱，出言安慰道。</p>

“我自然是晓得，母亲这一一世也算儿孙绕膝，享过子孙的福气，只是……这人，总归是想着能在世上多留一日是一日。”林如海跪坐在蒲团之上，脸上冒出了一截青色的胡渣。</p>

就连泰山大人贾代善，不也是如此匆忙的走的吗？</p>

姑苏一带好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吊唁，这次林母停灵的时间长，贾府里的人总算是赶上了葬礼。</p>

“入了冬，大老爷和二老爷身上都不好，实在是不能来，只得派了我这小辈来了，还望姑奶奶不要见怪。”</p>

贾府里派的是贾家的一个旁支，这样跑腿的辛苦事，为了来姑苏必定是在路上过年，虽说辛苦，但是做的好了两边都少不了赏钱，倒也有那不怕吃苦的小辈抢着做。</p>

贾敏见这小辈还算客气知礼，自北面而来吊丧，当然不会为难，安排下人依着礼节招待了，又问这贾府的后背。</p>

“大爷和二爷是何处不好了，老太太身子如何。”</p>

那小辈恭敬答道。</p>

“前儿瑚大爷一病没了，大奶奶伤心身子也跟着不好，大爷也跟着难过。二爷入了秋便断断续续的病着，也不知如今可大安了。老太太身子却还康健，只是心里头不好受。”</p>

贾敏听了，也记了起来，她那大哥哥的长子便是在这个冬天过世的，若不出什么意外，大嫂也是时日无多了。冬日里人本就容易得病，就连林老夫人，瞧着好好的，转眼便没了，孩子是最禁不住病的，那病症往往又险又急。</p>

前世林如海的那个庶子便是一病就没了，林家不差钱财，那孩子自出生便是最好的药材养着，最后还不是一场病就夭折了。</p>

想来老天已是足够眷顾她，当年黛玉就算多病，难得的是乖乖吃药，总算多样了几岁，若是一直能好好养着，再长些年岁，身子或许会渐渐好起来。</p>

可惜，没有如果。</p>

贾敏也曾有过丧子之痛，能感同身受，这几日忙着料理老夫人的丧事，她竟是没想起来这一件事。</p>

只是想起来又能如何，原先在京中，父亲贾代善都没能避过去，如今她生在江南，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大家不过各安天命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