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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多不压身。”当简静怔忪之?际,江白?焰却迅速掩住了?刚才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调侃,“会的越多,粉丝越觉得我厉害,也算营业了?。”
简静蹙起眉:“已经有很多人?喜欢你了?,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也不算讨厌。”他?起身,提起水壶,跑到阳台给植物浇水,“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
她问:“让更多的人?喜欢你?”
江白?焰扭过头,对她笑了?笑:“是,也不是。”他?慢慢道,“我以前认为,只要我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不喜欢我的人?也会喜欢我。后来才明?白?,有的时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永远不会变。”
他?的口气很平淡,神色很从容,可简静知道,觉醒背后必然有一个令人?痛苦的故事。
她猜测,他?许是故意想引她追问,但又踟蹰,不忍掀他?伤疤。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改变想法。”江白?焰放下水壶,与往常一般,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没关系——你想知道,对不对?”
他?用逗猫棒逗着?愈发肥胖的橘猫,叮叮咚咚的铃声中,轻轻问:“你想知道,布丁为什么叫布丁,对不对?”
简静迟疑:“让人?难过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他?重复了?遍,“我愿意告诉你。”
“你不记得了?,我记得。”
*
江白?焰的故事,始于2014年的春天。
那时的他?不叫这?个名?字,叫江浔,生母意外过世,被生父接回?家中,饱受异母兄姐的欺凌。
他?们要么无视他?,要么欺辱他?,要么控制他?,搁在几年后,通通能冠之?pua。
和所有身在局中的人?一样,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小,生母就要他?讨好父亲,讨好哥哥姐姐,他?即便不懂,为了?少挨打挨骂,也会照做。
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的小心讨好,只换来变本加厉的折磨,但他?始终忍耐,因为除了?忍下去,别
无他?法。
幸好那时还不懂绝望,一日日过下来,竟然习惯了?,麻木了?。
直到某天放学,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掳走。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想绑架江水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赚一票就远走高飞。但他?们十分倒霉,绑到的人?不是江二也不是江三,而是毫无存在感的私生子?。
电话打到江家,董事长的态度相当冷漠。
他?隔着?薄薄的一扇门,听见绑匪对着?话筒喊:“少一百万,我就剁掉你儿?子?的一根手指头!敢报警,我就挖掉他?的眼?睛!拖延一天,我就割掉他?的耳朵!”
江白?焰当时就想,完了?,我肯定完蛋了?。
他?的理智说,断手断脚也太痛苦了?,不如直接跳楼来得痛快,感情?却在奢求,我也流着?江家的血,或许……或许他?们会救我呢。
看在我平时这?么乖的份上,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看在……看在我真的是你们的弟弟/儿?子?的份上。
救救我吧。
他?不想死,尽量配合绑匪,让他?哭就哭,让他?求饶就求饶,千依百顺。
这?么乖,这?么听话,连绑匪都慢慢缓和了?态度,从一天一个冷馒头,变成一天两顿冷饭。
天太冷,他?们还肯给他?一条外套盖着?睡觉。
恐怕谁也想不到,那时的他?竟然会萌生出?一个离奇的想法:坏人?们对我,都比家人?们对我好。
至少绑匪想得到他?会冷。
家里人?却根本不会在意他?是死是活。
只不过,这?点小小的感动,很快随着?赎金的拖延而消逝。绑匪一天天不耐烦,可江家的赎金迟迟不到位。
一会儿?说现金流不足,一会儿?说实在办不到,负责联系的秘书口吻客气,却分寸不让。
渐渐的,江白?焰就明?白?,他?确实一点都不重要。
“该不会抓错了?吧?这?个不是亲生儿?子?。”
“对啊,听说其他?孩子?都有保镖,我们抓他?什么人?都没碰到。”
“太不像话了?,五千万都拿不出?
来?”
“真弄错了?怎么办?放了??”
“放什么放!他?看过我们的脸,解决掉算了?。”
断断续续的呓语穿过房门,飘到他?的耳中,心脏被紧紧攥住,时而鼓跳如雷,时而绵密钝痛。
他?放轻呼吸,恨不得变成一粒小小的灰尘,悄悄躲在角落,唯恐被他?们注意。
不敢说饿,不敢尿尿,不敢睡觉。
难以用言语描绘那段时光的恐怖,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强烈的恐惧。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马上就会死了?。
他?们要杀了?我。
他?们会怎么杀掉我?
更可怕的是,死亡的阴云并非刹那降临,而是一天天累积下去,缓慢而持久的折磨着?他?。
某些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怀疑——我还活着?吗?也许,我已经死了?,幽灵留在这?个地方,等着?谁来救我。
谁来救他?呢?
他?绞尽脑汁,试图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捞到一星半点的温情?,支持自?己?坚持下去。然而可悲极了?,无论?怎么回?忆,竟然寻不到丝毫快乐的瞬间。
冷漠高傲的生父。
曲意逢迎的生母。
居高临下的大姐。
目中无人?的二哥。
暴戾记仇的三哥。
深沉寒冷的春夜,街头的早樱绽出?花蕾。他?躺在阴冷的地面上,掰碎记忆的每一刹那,一个个数过去,一遍遍数过来,却找不出?任何希望。
这?种滋味,叫绝望。
所谓血缘,毫无意义,百般讨好,不过笑话,过往种种,全是一厢情?愿。
他?们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们永远都不喜欢我。
也许,死在绑匪手上,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家庭的污点被敌人?抹去,他?们的双手干干净净,便踢走了?碍眼?的存在。
从今后,江家兄妹就可以欺骗自?己?,他?们的家庭并没有外来者入侵,父亲严明?公正,母亲端庄大方,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多么完美的一家人?!
江浔不是我们的弟弟。
江浔
根本不该存在。
江浔死掉就好了?。
似梦非梦之?间,他?听到兄姐们的呓语,怨毒而痛恨,咬牙切齿,字字淬血。
于是,江浔就死掉了?。
死亡是怎么样的呢?
和燃烧的蜡烛很像。
刚点燃时,火焰热烈愉快,跳动着?,雀跃着?,仍然对生命满怀期待。可随着?粉饰后的记忆被剥开,就好像滚落的蜡泪,不断坠落、坠落,凝结成一滩无人?问津的泪。
苍白?的、褪色的、冰冷的泪。
火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渺小。
渐渐的,慢慢的,一点点熄灭下去,变成一簇残留着?余温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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