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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旻知道母亲累了,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顿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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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现在已经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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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征了征,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儿了,刹那间神色有些不安,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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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宁这么大,你想做什么不行,你要搬出去住也可以,就一定要去外面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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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费口舌去交代什么,不由脱口而出,“我的腿长在我身上,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早晚都要出去的,我只是过来跟你说一声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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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时语塞,嘴唇微微嗫嚅着,可是再说不出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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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旻还想继续驳斥下去,母亲却反常地沉默下去,让他一时的脾气倒不知如何发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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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里,母亲的眼角忽然爬上了好多皱纹,像那些旱田里干裂的泥块,他在这头气势汹汹,什么时候却和岁月一同,变成了摧残母亲的风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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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有些难过,尽量使自已的语气保持平淡,“我明天就去辞工,拿了工钱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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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见他如此执着,终于不再劝阻,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去哪,总能说一声吧?外面那么乱,万一出了事也没人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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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会去临幽行省,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到时候我写信回来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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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旻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母亲沧桑的脸庞,每看见上面一道皱纹,他都感觉自已心里隐隐被刺痛一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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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跟你爸说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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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已跟他说去,我和他有什么好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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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话题转移到父亲身上,夏旻心里不由产生极大的不耐烦,也不管母亲接下来想说些什么,直接转身离开父母卧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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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着无神的眼睛,呈大字型倒在床上,和母亲争吵完,一回来他就感到后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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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真的厌倦了母亲为他规划好的人生,他只想远离那些平庸的世俗琐事,远离这座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县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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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他还是没有睡意,索性和衣盘膝进入修炼状态,在枯燥的修炼中对抗内心的烦躁和对未来的彷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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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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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时分,夏旻便前往药铺辞工,李医师刚从外面县城回来,对他的辞呈感到万分惊诧,在他的坚持下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这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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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徒,脑了挺灵光,就是有些好高骛远,耐不住寂寞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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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李记药铺,夏旻当然不会知道李医师心里所想,他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一个多月的工钱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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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拿到手的一袋元币,虽然不多,仅有三十枚,但起码能补充些盘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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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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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新的黎明升起以后,夏旻整理好自已房间的物品,背起行囊正要出门时,发现母亲还在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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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去开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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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忙碌着并没有应他,但看见他在灶房里进进出出时,夏旻便知道母亲是在为自已准备东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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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一会母亲便从灶房走出,手中还端着一个厚实的包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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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啊,你拿着,里面都是芥麦大饼和肉脯,还有几罐酱汁,路上可别饿着自已。你的行囊还能装不,还有几坛你最爱吃的腌菜,要不要带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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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旻有些哭笑不得地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接过这个沉重的包裹,心里不由涌出一股暖流,鼻尖泛起一丝酸楚,他连忙抬起头,生怕自已出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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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趟门而已,这么矫情像什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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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远行,一旦出走就是沧海变桑田,人世辗转多少个年月,故乡变成远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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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趟门,多遥远的以后他才会回到这个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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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门时,母亲塞给夏旻一个布袋,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他掂了掂,里面全是沉甸甸的元币,也不知道这点钱母亲要攒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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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有五十元币,你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记住财不外露,少和陌生人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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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唠叨他都能听出茧来了,他一边应和着,便不再留恋转身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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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大,仍在他的背后回响,“在哪里落脚,记得写信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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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旻肩上背着两个包裹,连回头都有些艰难,“知道了……”他大声回答道,也不知道母亲听清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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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他不会回头,也就看不见,直到他消失在街道尽头,母亲还站在门口眺望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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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是夏旻的心绪早已飞到外面的世界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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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这么多回,这一次他可不是去学院了,十六岁这年,他终于要挣脱父母的束缚,去外面世界闯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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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门,他誓要在远方落地生根,创造属于自已的天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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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俯瞰尘间,原来什么时候起,一粒沙了也能掀动大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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