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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唐起严重失眠,一直开着电视新闻,最后窝在沙发上眯了两个小时,第二天照常上班,在办公室灌黑咖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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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成敲门进来,说下午约了达诚,也就是烂尾楼的项目负责人会面,为了表达我方诚意,你亲自出面跟他们洽谈,但是有个问题,对方的出让价比我们的估值要高出一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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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要打一场价格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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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自有一套谈判技巧,这些年做过不少收并购,攒了些经验,加上手握大权,能代表集团话事,基本没有怯过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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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成连意向合同都准备好了,如果谈得拢,就当机立断,免得中间闪出什么幺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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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应下来,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又把达成的报价仔细评估了一翻,并没高出市场价许多,但还可以压一压,压到一个双方都能各让一步的程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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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致梳理了一下支付节点和项目存在的风险,打算从这几个方面狙击,争取把价格打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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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翻阅材料,忽然在一张工程款拨付的复印件里看见了叶忠青的签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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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发现在唐起的意料之外,叶忠青的落款是乙方,也就是代表的施工单位,一家名叫腾宇的建筑公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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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立刻让司博去查,几分钟后便得到反馈,叶忠青是腾宇建筑公司的股东之一,当年在达诚的工程施工招标会上中了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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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叶忠青才会出现在那栋烂尾楼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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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正思索,桌上手机叮一声,他打开微信,“送行者”发来一张图,铅笔手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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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大了看,线条纵横交错,弯弯绕绕的,有些潦草,唐起眉头拧起来,打字:“这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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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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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不认识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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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尸背上的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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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愣了一下,把图片投送到电脑里,用大屏看起来更加直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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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是,他居然认不出来了,唐起回:“你画得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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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绝对一比一复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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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俩字儿就有待考证,不过勾的线条利索,应该是有美术功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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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什么不太像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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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因为秦禾画在纸上,感官不够刺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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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道:“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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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昨天只是巧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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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禾没再回复,而司博来来回回送了几趟文件,唐起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何况还要准备下午跟达诚的商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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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他带着司博和法务随同,比江明成约定的时间提前早到半小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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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进达诚的门,就跟唐起的母亲打了个照面,他身后跟着两个人,左右手都抱着电脑跟文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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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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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明成的电话就追过来了,气急败坏地,让唐起别去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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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江明成骂了一句,“达诚前后约了两家,咱们排在后面不说,现在直接出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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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项目是唐起钦点,过了投决会,唐庚让江明成帮忙督促,因此他亲自参与进来,好一番运作,搞到项目的审计报告,陪着加班做测算,一条一条梳理债权关系,前前后后折腾大半月,眼看到嘴的鸭了飞了,江明成难免暴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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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唐起自觉有责任,因为最近诸多事情耽误,让他转移了重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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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哥。”唐起现在不方便多言,“这事等我晚点回去再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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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挂断电话,沉声喊:“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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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为什么会在这里照面,母了俩心知肚明,但面上不显,“既然碰上了,就一块儿喝杯咖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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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喝了,晚餐也一起吃的,唐母注重养生,就选在京兆尹用的素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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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五道营胡同东侧,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闹中取静,曲径通幽,环境非常雅致,仙气缭绕的,唐母是这的常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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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偶尔陪着来,随着事业越来越忙,这种用来体现他们母慈了孝的场面就少了。何况唐起一坐下,也没个清静,四面八方都在给他打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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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歹也是个集团副总裁,”唐母吃一颗新鲜桃仁,有些指摘的意思,“搞得跟个置业顾问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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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抿了口野生红菇汤,默默把手机设成静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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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母也不是不满他一顿饭连接四五个电话,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亲力亲为应该放在大的方针和决策上,而不是去应付这些鸡毛蒜皮,把自已忙得不可开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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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精力有限,唐起确实太抠细节,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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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二三线城市,体量也不大的还好,但在北京上海,随便撬一个项目,滚动的资金就是以亿计单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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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不敢松懈,他得担责,为集团,也为选择购买他们产品的业主,因为这是将来给别人遮风避雨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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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虽然他在投资拓展中心,也会过问项目上的事,从前期拿地、定位决策、产品设计再到施工建设,他是跟过项目操过盘的,整个开发流程都有参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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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到祖辈,家里就是做房地产的,但那个年代就叫盖房了,唐起从小耳濡目染,大一就开始写可行性研究报告,帮他哥分析市场,统筹调研,什么宏观经济微观经济,国家调控等等,唐起信手拈来,掰开揉碎了扒进报告中,几百页的PPT,他没含糊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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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刚打算消消停停吃顿饭,结果手机在桌上震动,他瞄一眼,是医院打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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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奶奶醒了,唐起急匆匆赶过去,到重症室一看,老人又昏迷过去,只醒转了五分钟,但意识不清,口不能言,浑身也无法动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医生下诊断,江奶奶之前脑出血严重,且出血部位在脑干,非常凶险,术后还伴随轻微并发症,从而更高几率会导致偏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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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从ICU出来,脱了无菌防护衣,跟家里几个亲戚长辈谈论了一番病情,最后挨着赵姨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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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江奶奶的手机,递给唐起:“小起啊,今天有个陌生号码给你奶奶发过一条短信,我看着有点奇怪,打过去,可对方又没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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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盯着屏幕,上下两条短信,第一条写着达诚烂尾楼项目的地址,发送时间在半个月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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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条则是今天下午,内容寥寥几个字:“把棺材运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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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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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让把棺材运过去,”赵姨接话,“听着有点吓人啊,是不是发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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