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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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还是两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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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目光低垂，昳丽面孔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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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很是礼貌，进退言语之间客随主便，一个字也不曾多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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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真细思，却连侍立在旁边的剑兰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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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俊美至极的萧公了并不是郎中，却跟着季先生一起上门看病人，本身已经很奇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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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此刻已经月上中天，这样晚了直接到春晖堂这样的女眷后宅，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觉得叨扰或者不好意思，也没有为自已解释几句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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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坐下吃茶，比贺云樱这个主人更像是在等季先生诊断的宁夫人亲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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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也不想说话，萧熠本就有在外头行走办事的化名，虚应场面不过就是随口几句假话的事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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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天下还有谁比前世的他更傻，对他的假话那样深信不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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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园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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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的人如何奉承可以不提，外头的人如何议论也可不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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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萧某人，他自已的金口玉言，风月之间的那些轻声浅笑，温热呼吸中的低语呢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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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就全都当真了呢，还真的就那样继续地一味沉沦至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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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重生再见，他并不想再听见萧熠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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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也不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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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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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阁里传来了宁夫人的几声咳嗽，贺云樱立刻起身想过去看看，但守在门口的竹叶先摆了摆手，示意宁夫人还是没有醒，季青原的行针也没有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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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便停了步了。但也没有归座，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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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不必回头，他也知道萧熠的目光大约是落在了他身上，上下逡巡打量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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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便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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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猜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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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也就一步之遥，萧熠的确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望向了他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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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身白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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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轻软的素绫长衣，腰间一条浅淡玉色的丝绦，这样极其简单的衣衫，便勾勒出纤秾合度的玲珑身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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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发辫仍是少女常梳的近香髻，大约是晚间突然遇到义母病发，慌乱忙碌之间，鬓边耳盘便都有些零星碎发微微松散，发间只有一枚白玉短簪并两朵小小的素绢花，倒显得格外柔软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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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贺云樱这时候还在孝期的最后几日，但眼前这样柔美而清素，好像一枝玉兰花一样的贺云樱，还是与他记忆里蘅园的那一抹身影相去甚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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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年里，他一直是娇艳而明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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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喜欢浓茶，烈酒，灿烂盛放的蔷薇，色彩明亮的锦缎，所以他永远都是用他喜欢的方式，服侍在他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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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这样重见，同样是他不曾想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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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十分熟悉，又骤然十分陌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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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仍在病榻，他知道自已不必分心思量过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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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到底不是圣人，梦中一再萦绕的身影就这样活生生站在一步之外，就是他伸手可及的距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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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的喉头轻轻动了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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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他斟酌开口之前，寝阁里终于有季青原起身合拢药箱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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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微妙而凝滞的静默自然也随之结束，贺云樱与萧熠几乎是同时迎了过去：“季先生，夫人情形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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